谢苍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讥诮,似笑非笑地说:“如果方知麟回来,顾耀就不会强迫他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吗?”
宋夫人动作微顿,谢苍不给她辩白的机会,言辞犀利道:“您身为他的母亲,能帮他保证吗?能保证让方知麟回归正常的生活吗?不打扰他、不强迫他、不逼迫他做任何事,您能帮他保证吗?而且——导致顾耀变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是您吧?高考是人生很重要的转折点,即使您的家事很好,但我相信,无论是谁的母亲,都不会在高考前给孩子一个致命的打击。”
“我……”宋夫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脸上有些难堪。
“如果不能保证,我为什么要成全您身为母亲的自私。”谢苍起身送客,宋夫人眼眶通红,在谢苍冷静从容的对峙中露出了一点局促。
她本以为这孩子很好说服,一开始的态度其实有点轻视,谁知道几句话的交谈下来,他还是那么从容不迫,反倒是自己方寸大乱。
“对不起,能再听我说些话吗?”宋夫人向谢苍弯了弯腰,谢苍没有搀扶她,但也没拒绝。
见他站立不动,宋夫人拉起他的手,一同坐在沙发上,对面色冷淡的谢苍牵强地勾起唇,娓娓道:“大学毕业那天,耀儿已经提前在市里准备好了和知麟一起居住的房子,他和知麟约定第二天早上过去看看。第二天,他满心欢喜地开车回学校接知麟,却从室友那里得知,知麟前一天晚上就离开了学校。他买了一张假证,销毁了所有联系方式,没有任何预兆的消失了,耀儿很生气,动用所有资源人脉找他,最后在一个乡镇上找到了知麟。”
谢苍一动不动地盯着地板,依旧没反应,宋夫人继续说:“他在当地派出所当了个打下手的,耀儿为了不声不响地接近他,应聘成为当地诊所的一位医生。你很难想象吧?耀儿大学念的是医学。乡镇发生了一起情杀案,知麟被分配过去给警察打下手,他来到被害人死亡的房间,地面整洁干净,物件摆放整齐,一点也不像案发现场,你也知道,知麟嘴上不饶人——”
听到这里,谢苍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认同宋夫人的这句话。
得到谢苍回应,宋夫人说得更有劲:“他管人家二十出头比他大不了几岁的警察喊叔叔,问尸体在哪儿,警察抓住他的后领提起来往底下一摁,掀开床单,看间床下有一只青乌色的脚,吓他得好几天没吃得下饭。耀儿和他不一样,他可以一边解刨一遍吃饭,知麟很讨厌他这一点。但是,他只是身为医生,见得多了,才不觉得害怕。”
谢苍不明所以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耀儿也是正常人,我不想你因为他一时的冲动对他产生偏见。”
谢苍无奈又讽刺地笑了笑:“我如果不对他抱有偏见,您现在还能见得到我吗?您以为他枪里的子弹是棉花做的吗?”
宋夫人落下的心瞬间被提起,眼泪夺眶而出:“孩子,对不起。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让知麟回来,可只有他在,耀儿才像个正常人。”
见状,谢苍也无法再冷言冷语,无奈地说:“他不能永远依靠方知麟,您想让他变正常,就要让他知道,方知麟是个有思想有灵魂的人,如果他能不再纠缠,让方知麟回归正常的生活,我会送他回来。”
“谢谢你孩子、谢谢你。”
送走宋夫人,楚停云就赶了回来,谢苍把自己和宋夫人的对话告诉了他,楚停云沉吟片刻,说:“如果他真的喜欢方知麟,他会同意。”
谢苍诧异不已:“你怎么知道?”
楚停云盯着他看了片刻,“不能继续拥有的时候,能远远看一眼也很好。”
正因为楚停云有点懂顾耀的感受,所以他知道,即使顾耀同意不再纠缠方知麟,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从来都不觉得真正爱一个人可以克制,它只能让人越来越疯狂。
齐哥也发来消息,真人秀导演表示热烈欢迎楚停云参加。
谢苍听了楚停云说的那番话,心想顾耀或许会同意,就算不同意,自己让苍树护着方知麟也出不了什么岔子。于是就给苍树打了个电话,让他转交给方知麟。
“喂?苍哥?”方知麟好像再洗什么东西,有水龙头的声音传过来。
谢苍疑惑问了句:“你在做什么?”
方知麟关掉水龙头,将洗好的水果放到果盘里,玩笑道:“你弟弟那个狗比,让我在他家打杂。”
谢苍笑道:“这才几天,你和他混那得么熟?”
方知麟哼哼两声:“你找我有什么事?”
谢苍回到正题:“我最近要参加一档真人秀,剧组很多人都会参加,你想来吗?”
“我?”方知麟有点难以置信,“顾耀那边……没问题吗?”
说到“顾耀”二字时,他语气停顿了一下。
“没问题,这件事曝光他应该自顾不暇,你身为公众人物,他不敢再拿你怎么样?”
方知麟听后,几乎没有犹豫就点头:“我去。”
话音刚落,电话里就传来窸窣声,电话被苍树抢了过去:“哥,你刚说什么真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