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边看恐怖片边喝酒?”席贝楠无情吐槽, “怕情节太恐怖了自我麻痹?”
“这话是你说的啊,一会你喝你是狗。”顾亨玉捧着两瓶宝贝葡萄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开始捣鼓买来后就被他扔进了柜子里积灰的小投影仪。
云野今天本来就有点看不进去代码, 回来后趁着顾亨玉他们吃饭的时间洗了个澡,本来是想洗完澡清醒一点, 但效果似乎不太明显, 因此答应了顾亨玉以后, 他就直接关掉了电脑, 起身去阳台拿顾亨玉方才说的瑜伽垫。
瑜伽垫是顾亨玉和席贝楠在大二时候买的, 在阳台堆了一年, 已经不知道被挤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云野在阳台上找了一会没找到, 被窗户下的簸箕绊了一下,险些脚下不稳,一只手先搭上来扶住了他。
紧跟着那只手拉着他往外走了一点后, 陈铭辰的声音响起:“我来找吧。”
云野站在原地, 就看见陈铭辰迈进一堆杂乱的东西里, 三两下就翻出了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里的瑜伽垫。
“有点脏。”陈铭辰拿着瑜伽垫离开阳台说, “需要擦一下。”
两个瑜伽垫都是偏大款的, 一个人拎着有点费力。
云野见状, 抬手想从陈铭辰手里接一个。
陈铭辰笑了一下说:“不用,你去卫生间拿一下我们用来擦窗户的毛巾。”
云野闻言, 仰头看了陈铭辰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点点头照做了。
等两个人把两张大瑜伽垫擦干净,顾亨玉和席贝楠也已经捣鼓好了投影仪。
顾亨玉拿了张椅子把投影仪摆好,示意席贝楠关掉宿舍灯。
灯一关, 投在白墙上的画面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顾亨玉调好角度,颇为满意地感慨了一句:“这投影仪质量还挺好的嘛。”
话毕,他用手机连上投屏,找到要放的恐怖片,没有马上点开始播放,而是先走到了瑜伽垫上坐下。
他坐下时,瑜伽垫上的其他三个人都已经坐好。
最开始擦好垫子,陈铭辰是第一个在瑜伽垫上坐好的。
他的正好是中间靠左的位置,很明显左边留出了一个空位,右边留出了两个空位。
等云野把毛巾放回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席贝楠已经把陈铭辰右边那两个空位靠外的位置坐了。
也就意味着不管云野选哪个位置坐,都无法避免挨着陈铭辰。
比起当夹心饼干,他自然没有任何犹豫地选了剩下那个另一边没人的位置。
顾亨玉过来坐下的时候,似乎很满意这个留下的两人都有人的位置。
他坐好后将手机放到膝盖上,颇为正经地搓搓手,道:“我按开始了啊?”
席贝楠日常怼他:“怎么的?你还打算先来个宣讲誓词?”
顾亨玉扭头白了他一眼。
其实顾亨玉是有点怕看鬼片的,但他从小就很毛病,越怕越想看,有的时候好几个月不看,还容易心里痒痒,所以今天才提出的整个寝室一起看。
他看着屏幕里恐怖的电影海报搓了半天手,半分钟过去了也没见按下手来,最后反倒是把手机一放,说:“这样,既然都说喝酒助兴了,那咱们就先喝个酒吧。”
说完他也不等其他人回应,直接起身迅速将云野和陈铭辰桌子上平时用来喝水的杯子一并拿到了瑜伽垫前放下,而后弄开葡萄酒的盖子,给三个杯子都倒了个满。
“朋友们,将就一下,虽然这喝酒的东西欠了点意思,但酒是真的好酒。”
他说着,赶集似的自己咕嘟喝下去几大口,真跟席贝楠说的自我麻痹似的,喝完把杯子一放,总算是点开了恐怖片的播放。
阴森的音乐在安静的宿舍里缓慢响起。
这个时间点的楼道里还算安静,只有偶尔的开关门声和闲聊声。
大约三十秒钟左右的阴森音乐放完,忽地画面一黑,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
顾亨玉明显在黑暗中惊颤了一下,但好歹没出声。
越久的黑暗和安静反倒是让人对接下来可能会忽然出现的画面越没底。
云野本来没太害怕,但余光里顾亨玉三不五时地抖一下,抖得他整个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他收回落在显示屏上的视线,低头看了眼面前的酒,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喝。
喝了酒肯定看完电影就直接睡了,但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写几行代码,晚上大家睡了寝室安静,他还想着再挣扎一下。
正思索间,余光中陈铭辰忽地抬手,拿起了装着酒的杯子,仰头不急不缓地喝了两口。
云野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
他没敢很明显地直接扭头去看陈铭辰,因此便扬起了头,脑袋微微侧向陈铭辰那边一点,像是在盯着墙壁上还黑着的屏幕看。
陈铭辰因为一段军训时喝水的视频成为学校论坛名人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不管做什么动作,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斯文得体。
他喉结的形状漂亮,下颚线条流畅,原本就立体的五官从侧面看过去,更加放大优点。
陈铭辰只是喝了两口葡萄酒,就将杯子放回了地上,可云野的视线却久久收不回来,甚至感觉喉咙里有一点要冒火的迹象。
直到伴随着电影里出现“砰”的一声动静,顾亨玉忽地惊呼了一声。
身侧的陈铭辰因为顾亨玉的大动静收回了落在屏幕上的视线,云野才连忙转移开自己的注意力,下意识地抬手拿起了面前的葡萄酒,一连喝下去大半杯,想要缓解喉头冒火的感觉。
席贝楠吐槽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大哥,开头第一个场景你就叫,一整部电影下来,你是打算把宿管大爷叫上来吗?”
顾亨玉的声音明显在发抖:“我克制一下哈。”
云野以前没喝过葡萄酒,喝下去大半杯,发现越喝喉头越烧,于是微蹙着眉头把杯子放下了。
放下杯子后他抬眸看向墙壁上的投屏。
画面依旧是以阴森为主基调。
一条幽暗小巷子里,一个高大的身影隐没在暗色下,他一只手上拎着像是斧头的东西,斧头上有什么东西在缓慢滴落,伴随着“滴答滴答”的响声,落在地上化为一片深色。
这时,一群明显喝醉了酒的小混混从巷子里嘻哈经过。
没有一个人在意那个身影,甚至有两个醉酒的混混还故意从那人身上撞过。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原本看起来有几分笨拙的高大人影忽然间一个飞速抬手,画面里头颅飞过,鲜血浇在镜头上,一片暗红色下,“正片开始”的字样在屏幕上残缺地浮现。
整个电影的主基调就是暗黑风,所以所有镜头都是近乎黑白的颜色。
电影是国外的电影,故事讲述了几个恐怖猎奇向主播听闻某地近几个月来高频率出现无头尸的案件,便商量着一起去当地旅游直播,为直播间增加人气。
结果一行五人在初到当地的小镇时,就被接连的暴雨困进了小镇上的一家民宿里。
民宿的经营者是一对年迈的夫妻,除了五个主播以外,里面还住了五个其他人。
而就在所有人入住的当晚,夜里两点,一个主播直播完想要下楼去民宿夫妇经营的小超市里买点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大雨的缘故,二楼楼道里的灯全都坏了。
主播出门时没有带手机,懒得再回去拿,于是一路摸黑往楼下走。
快走到一楼收银台附近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滚到了他脚边。
黑夜里看不清,他以为是球,抬脚想要把面前的东西踢开,却不料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他的脚一动,地上的“球”也跟着动。
主播有点烦地弯下腰打算把缠住的东西拨开,结果一弯下腰,就和一双充血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在他脚边的根本不是球,而是一颗脑袋,民宿女主人的脑袋。
死去的女主人一双充血的眼睛瞪得奇大无比,嘴角被割裂了像小丑一般狞笑着,而缠绕住主播脚的,正是女主人的一头长发。
随着主播“啊”的一声惊声尖叫,整部电影正式步入了正轨。
而寝室里,随着顾亨玉“啊”的一声惊呼,他直接开启了疯狂吐槽的自我保护模式。
一群人入住的当晚,民宿夫妻惨死在柜台,女主人的头滚落在地上,男主人的头不知去向。
民宿外是磅礴大雨,至少要开出去几十公里地才能看见人烟,然而屋外的雨水已经要有漫进屋里的架势,车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连开火都成问题。
众人商议下决定先这样度过一夜,第二天趁雨小后报警离开,不料一个小时后,又一具尸体出现在了一楼的厨房里。
这一次不再是无头尸。
死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的头还在,但是整个人被从中间折成了两半,一半整个强行塞在了厨房最大的蒸笼里,另一半被塞在了正在燃着火的油锅里。
云野小时候胆子比较小,再加上有一阵子格外怕黑,所以几乎没怎么看过恐怖片。
大了以后陪着他姐看过几次,大概是因为他姐每次看恐怖片的表情都像是在看喜剧片,所以他一直没觉得恐怖片吓人。
这是第一次,云野在看到屏幕上忽然闪现血腥画面时,产生了一点发怵的感觉,因为顾亨玉实在叫得太吓人了。
尤其是厨房里那具尸体出现的时候,顾亨玉差点就从瑜伽垫上蹦起来。
云野被他一吓,整个人也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拿起面前的葡萄酒打算喝一口压压惊,发现不知不觉间,竟然一整个杯子都已经被他喝空了。
难怪脑袋有点发晕的感觉。
云野放下杯子,轻抿了一下因为紧张有些干涩的嘴唇,杯子空了原本也没打算再喝,不料顾亨玉因为过于害怕,不敢再看屏幕里的人被怎么被油锅煎炸,埋下头又是一通把三人的杯子都满上了。
他刚满完三个杯子,电影里又出现一声惊呼,顾亨玉几乎是同步地也跟着大呼了一声。
云野被他近距离的呼声喊得心头一颤,忍不住轻呼出一口气,又拿过杯子来喝了几口酒。
席贝楠和陈铭辰似乎不太害怕,两个人都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看,几乎没怎么移开眼过。
第四具尸体出现的时候,云野的脑袋已经有点晕得厉害起来了。
他这才意识过来因为下意识紧张酒喝得有点过多了,似乎有点醉了。
他想凑近看看杯子里还剩下多少酒,他不打算再喝了,如果剩下还多的话,得放到旁边的椅子上,防止一会一群人看完起来的时候没注意踢到。
然而脑袋晕晕的,视线也跟着迷糊了起来,他弯下好一段腰,也看不清楚杯子里究竟还剩多少酒,于是整个人越来越往前倾。
酒精极大程度地削弱了他身体的灵敏性,前倾到他整个人就要往前栽去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然而为时已晚,他浑身发软得根本没力气撑住让自己不往前倒,眼看着脸离地面越来越近,就在快挨着地的瞬间,他被整个人往后一拉,紧跟着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陈铭辰压低了的带着两分笑意的声音响起:“怎么了,看着害怕,打算脸朝地直接睡一觉了?”
云野迷迷糊糊间想,这也一点都不陈铭辰。
陈铭辰怎么会打趣人。
可山上的时候他也是打趣过他的,只是那次比较隐晦一点。
云野的脑子又开始乱糟糟起来了,于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干脆任性地什么也不想了,摇摇头很认真地回答陈铭辰:“我没有要睡觉。”
电影里的几个主角还在时不时狂叫,大概是又有下一具尸体被发现了。
顾亨玉仍旧叫得比电影里的主角叫得还要吓人,声音响得云野耳边“嗡嗡嗡”声不断,于是云野有些苦恼地微蹙起了眉头。
在顾亨玉惊声尖叫落下后,云野看到陈铭辰靠近了他一点,几乎是要凑到他耳边,开口问他:“小野,你是不是喝多……”
陈铭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野一阵往后缩的笑给打断了。
实在是太痒了。
云野忍不住抬手护住了那只被陈铭辰使用过魔法正痒得不行的耳朵。
陈铭辰也喝了酒,云野看到的。
每一次陈铭辰喝,都只喝两口,喝完后会盯着屏幕细细地品一会,才把杯子放下。
有一次屏幕里的脑浆都蹦到镜头前了,陈铭辰刚喝下去一口酒,竟然也面无表情地细品了起来。
胆子真的好大,云野想。
但是喝酒的样子真的好好看,云野又想。
还有凑到他耳边说话的样子……为什么要凑到他耳边说话呀?
云野一只手抵住陈铭辰的肩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弯了起来,整个人往下缩了一下,小声对陈铭辰说:“太痒啦,你不要这样子和我讲话。”
陈铭辰那边安静了好一会,片刻后没有再说其他,往后直起了身子,离开到了原来的位置。
包括刚才拉云野时环住云野腰际的手,也一并收了回去。
云野一下子又失落了起来。
他只是想要陈铭辰不要那么近跟他讲话,因为真的太痒了,他没想让陈铭辰远离他的。
如果陈铭辰不远离他的条件一定是要凑在他耳边讲话的话,那他忍一下也是可以的。
但是没有条件可谈,因为陈铭辰没再有靠过来的意思了。
云野楞坐在原地好半晌,才挪过去坐回去,和其他人一起再次看向大屏幕。
但其实他已经看不清电影里在放什么了,就看见一堆人跑来跑去,喊来喊去。
电影里的人喊就算了,旁边还有人喊得比电影里的人喊得更大声更吓人。
云野迷迷糊糊,脑袋点下来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的时候,忽地被一阵惊呼声吓醒过来,整个人一抖,重心不稳地往旁边倒去,一只手按在了瑜伽垫上。
垫子有点膈,温度也比他的手温度要高一点。
云野觉得好神奇,那比电影有意思多了,于是他低下头,朝触感神奇的“垫子”看去。
入眼才发现,原来不是按在了垫子上,是按在了一只大手上。
那只大手撑着平放在垫子上,手臂露出一截,能看到紧绷的手臂线条。
云野只看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陈铭辰的手。
因为他不知道偷看过多少遍,甚至人生的第一场少男梦,那只手就已经在他的梦里干尽了坏事。
真坏,他在说他自己。
就比如现在,他坏心眼地就是要把手压在那只手上面。
要动就让那只手的主人动,反正他不动。
然而过去好久,那只手的主人也没动,反倒是悄无声息地舒展开一些手掌,让他按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