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觉得, 最近小野和老陈,都有点奇怪。”顾亨玉挪着凳子凑到席贝楠旁边,神秘兮兮地对席贝楠道。
席贝楠开题初稿昨天刚被导师打回来,今天从起床开始就一直在秃头改稿, 因此他很是不走心地敷衍了闲得没事做顾亨玉一句:“怎么奇怪?”
“小野最近频繁发呆。以前我们在寝室里怎么吵, 小野该写作业该看书从来不受打扰, 可是你看现在。”顾亨玉说得十分认真,冲席贝楠像云野那歪了下头,“小野又开始了。”
席贝楠正好写完最后一块内容敲下句号, 他便顺着顾亨玉示意方向扭头看去。
今天周五,但没课。
早上顾亨玉和席贝楠起来时候, 云野就已经坐在桌子前开着电脑了。
他电脑上开着项目书word文档,早上显示在第五页, 现在是下午两点, 页数仍旧显示在第五页。
今天是个艳阳天,宿舍里窗帘被卷起来挂在了一旁, 这个时间点正好有大片阳光照进来, 倾洒在大半宿舍空间里。
席贝楠床位和云野在斜对角, 因此两人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云野侧面和云野电脑上一小部分内容。
云野表情一直以来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所以单单是看他端坐在电脑前样子,其实看不太出来什么异样,但如果加上他此刻手上动作和电脑上显示内容话……
云野这会两只手都放在笔记本键盘上, 但真正按到键盘却只有一根指头, 他就保持着这样姿势久久不见变化, 因此顾亨玉和席贝楠亲眼目睹着电脑上迅速被打出了一行大写字母A。
大概过去那么一分钟, 云野似乎才回过神来, 他动静还是不大,就只是慢吞吞地将刚才打出来满屏A全部删掉,删完了没多久又开始新一轮走神,电脑屏幕上逐渐变成了满屏S。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观察了五分钟,直到云野再一次反应过来开始删满屏S,顾亨玉才扭头看向席贝楠:“这还不够不对劲?”
席贝楠难得赞同了顾亨玉观点,抬手推了推下滑眼镜,说:“是挺不对劲。”
顾亨玉得到认同后,瞬间压低着声音更起劲地说:“还有老陈,老陈更夸张,这一周,你在宿舍里见过几次老陈?永远是早上起来不见人影,晚上大半夜才回到宿舍,好不容易上个课见到他来教室一次,结果跟他没说两句话就发现,他竟然也在走神。”
顾亨玉说得有点激动起来,但是因为云野就在不远处,还是尽力克制地压低了声音:“换做别人,跟人说话时走神没什么,但那可是老陈!就算三四个人一起跟他说话,他也都能一个一个把话听清楚甚至回答上人,老陈什么时候出过这种情况?”
席贝楠再次点头:“是没有。”
顾亨玉再次得到肯定,瞬间开启了福尔摩斯模式,他很是懂行地预热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我一直以为他俩这样,是矛盾还没有解决,直到那天我看到……两个人一起在阳台上晒衣服。”
席贝楠一直木着脸色终于浮上了一点波动,他看向顾亨玉,似乎有一点意料外惊讶:“所以?”
顾亨玉把声音又放低了一点:“那天陈铭辰难得回来得早一点,他回来时候,小野刚洗完衣服拿到阳台晒,没多久陈铭辰也拿了衣服去阳台晒,我们阳台就那么屁点大地方,旁边还堆了那么多东西,两个人一挤进去,不就谁都动不了了嘛。
小野本来还在来回走晒衣服,老陈一挤进去,小野一下子就动不了了,我估算了一下时间,他俩挤在阳台上晒衣服,晒了整整十分钟,就那么两件衣服,那就是跪在地上晒都不用十分钟,我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不对了,果不其然,等小野从阳台出来时候,脸都红了。”
席贝楠听着顾亨玉描述,沉默片刻后难得开口夸了顾亨玉一次:“想不到,老顾,我以为你大概率到毕业都发现不了。”
顾亨玉一脸骄傲:“你别小瞧我,我上大学前,特地研究过寝室矛盾,本来想着等啥时候宿舍里有人闹矛盾了拿出来用,不过咱们寝室一直这么和谐,我还以为永远用不上呢,这好家伙,赶毕业前碰上了。”
席贝楠话听到一半已经听出了不对,等顾亨玉说完,他奇怪地看向顾亨玉:“什么寝室矛盾?”
“老陈和小野啊。”顾亨玉看起来更加奇怪,“刚才不还说着嘛,你怎么忘性这么大了?”
席贝楠沉默片刻:“你都看到小野红着脸从阳台出来了,你还觉得他们是在闹矛盾?”
“那可不,”顾亨玉一脸认真,“脸都气红了,那矛盾还不大?”
席贝楠这一次陷入了长久沉默,沉默到给人一种他仿佛已经不想再说话了错觉。
不过他最后还是开了口:“你知道这世界上,除了生气会脸红,害羞也会吗?”
“你这瞧不起谁呢,三岁小孩知道事我能不知道?但这和小野老陈有什么关系?两个大老爷们一起在阳台晒个衣服,还能害羞?”顾亨玉一脸不解加坚定自我。
席贝楠又是短暂沉默:“那你觉得老陈为什么要挤阳台和小野一起晒衣服?”
“肯定是为了气小野啊,那么窄一地方,转个身都不方便,你看老陈一挤进去,小野不就晒衣服都晒不快了嘛。”
“所以你觉得他俩最近不对劲是因为?”
“我都说这么明显了,老席你不行啊,那肯定是因为矛盾激化了呗!”
席贝楠推了推眼镜,木回脸重新看向电脑,深刻反省自己十分钟前搭理顾亨玉行为。
有这十分钟,查个错别字不好吗?
顾亨玉明显还很在自己频道状态里,他摸着下巴分析:“你说大家没两个月就都要去实习了,这个节骨眼上闹矛盾可不太行,而且现在看起来越来越严重,必须得想个办法,让我们宿舍兄弟情重新凝聚起来。”
虽然席贝楠不认同“兄弟情”三个字,但他也觉得确得想个办法了。
他发现两个人不对劲主要是从上周日开始。
其实云野发烧那天下午,陈铭辰带他从医务室回来时,席贝楠就已经感觉到一点不对了。
那时候他还只是觉得陈铭辰有一点奇怪,因为那天下午云野烧似乎还没退全,整个人都看起来还在犯迷糊,回来后没多久就回去床上睡觉了。
而就在那个没多久那么点时间里,他看着陈铭辰细心地替云野将带回来热粥拨到适宜温度,又将云野要吃药全部给他拿出来放好,甚至还特地从楼下重新买了新一桶水换到了饮水机上。
期间因为有一粒药比较大,云野皱着眉头不肯吃,陈铭辰直接将药掰成了三瓣,轻声哄着云野把药吃下去了。
席贝楠好歹和陈铭辰认识三年,虽然说没能够了解透彻陈铭辰这个人,但基本一些东西他还是清楚。
陈铭辰是个很好相处人,可以顺手帮忙,别人恳求他时,他一般很少会推拒,待人也从来礼貌温和,可以说三年下来从来没有与任何人结过怨。
但其实他从来不会主动去帮别人做什么,他帮忙一直以来都是建立在他人提出请求前提条件下,而且帮忙做事情度,陈铭辰一直也有很分明界线在里面。
至少席贝楠敢肯定,如果发烧是顾亨玉,陈铭辰能帮着把人扛到医务室再买个药就已经是极限了。
真正让他确定下来猜想,是在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周日,席贝楠因为跟吴鹿榈约好了要去吃一家店早餐,所以起得比较早。
然而等他下床要去卫生间时候,发现陈铭辰和云野正在卫生间里。
整个宿舍里,陈铭辰和云野一直都是起得比较早,所以这没有什么奇怪。
但他看到时候,卫生间里两个人正都站在洗漱台前,云野在刷牙,陈铭辰在洗毛巾。
很快云野刷好了牙漱好口,陈铭辰很自然地将手里刚洗过还带着热气毛巾递过去给云野。
席贝楠这才发现,陈铭辰刚才洗是云野毛巾。
而云野接过毛巾后,很明显,从耳后到脖子,整个都红了。
席贝楠不是没有碰到过喜欢同性,毕竟吴鹿榈弟弟吴鹿洺就是,更何况他也不像顾亨玉一样脑回路清奇,很快就断定了两人有问题。
然而经过几天接触,他发现,陈铭辰和云野两个人,现在似乎正处于一种就差临门一脚状态。
隐约朦胧地已经能够确定对方心思,但都还没找到合适机会,捅破中间那张纸。
似乎对于都缺乏恋爱经验人来说,很容易出现这样情况。
席贝楠和吴鹿榈在一起以前,也有差不多将近一个月这样朦胧期。
这样朦胧期对两个人来说都很磨人,席贝楠不清楚云野和陈铭辰现在有没有觉得被磨得难受,反正他是快被磨得不行了。
吴鹿榈这周就周一一天课,周二就跟着她好姐妹们出去旅游了。
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见吴鹿榈对他来说已经够打击了,还得在寝室里每天看着两个人完全无意识却最致命地秀。
再这样下去,他都想跟顾亨玉换脑了。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席贝楠问顾亨玉。
虽然顾亨玉有着和大部分人类都不太一样脑回路,但在处理云野和陈铭辰事上,他好像经常能歪打正着。
顾亨玉认真思索片刻后,忽然灵光闪现,道:“我有办法了,我们晚上去打台球把。”
“台球?”
顾亨玉看了云野那边一眼,见云野还在出神,没注意他们这边,才开口对席贝楠小声道:“之前我跟老陈打过一次台球,老陈台球打得有专业水平了,咱们今天去,我先跟小野打两局,胜小野两局,再……”
“等一下,”席贝楠打断顾亨玉,“你怎么知道小野不会打台球?”
“我那台球水平,也就差专业那么一点点好吧。”顾亨玉自信道。
席贝楠沉默片刻:“好吧,你继续。”
“等我胜了小野两局,我再跟老陈打,故意输给老陈……”
席贝楠再次无情打断:“你那次和老陈打台球,我也在,老陈水准,我觉得不用你故意输。”
顾亨玉一挥手:“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赢了小野,老陈又赢了我,那不是显得老陈特别厉害,到时候我们在旁边来两句,让老陈教教小野打球,我们俩楼梯都给他们放好到脚下了,还怕他们不走?”
席贝楠沉思半晌,虽然觉得这个方案听起来似乎不是那么靠谱,但他目前也想不出更好了,于是点了点头,说:“行,那就这么办。”
顾亨玉见状,便乐颠颠地跑到了云野那边。
“小野,你今晚有事吗?”
云野心底里正在想事情,顾亨玉忽然放大声音吓得他整个人轻颤了一下,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看向顾亨玉回应:“没有。”
“那我们晚上去打台球怎么样?你会打台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