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脱口而出,两人均一滞。
谢墩云想像寻常一般打着哈哈,敷衍过去,张开的嘴却不知道摆向哪里,眼神突然凌乱无措。
此举意外激励了白式浅,从不泛热的脑子滚然烹煮起来,双手一逼,撑于木桶左右,居高临下。
谢墩云旋即转为卧势,仰头凝视他的凝视。
“你再说一次。”
眼前的绫缎浸了水,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翼翼轻颤,伴随尾音冷然,沾在白式浅粗息的唇珠,摇摇曳曳,点滴而下,落在谢墩云的唇线,沿着急促呼吸的律.动,混进嘴里。
仿佛蜡滴,点点携燥。
白式浅明显觉触到对方的肢体在放火,一烧皮毛,二烧肌骨,三烧灵魄。
连自己的火,也从常年不见的冰封雪覆中挺拔而出。
谢墩云从未如此局促不安,荡了荡眸光,低了眼道,“你的洗澡水掉老子嘴里面了,好脏……”
“你闭嘴!”白式浅怒不可遏,仿佛一万头粗野的牛蹄践踏了他的真心,爆裂了整座冰川,“我也喝你的水不就行了!”
低头一追,狠狠咬住谢墩云的嘴唇,贝齿酷鸷撕磨他的皮肉,恨不能生生扯下来,再咽回腹内,一条舌似枪胜剑,直勾勾得刺着,卷着,勾着。
谢墩云唔唔唤了起来,尽力地抠着桶壁,五指曲张。
才不许他叫。
白式浅的双手抄入水中锁死他的肩臂,双腿一跨稳稳骑在上面。
浴桶中的死水瞬时惊涛骇浪,一泼一泼得朝外倒撒,远得溅至屏风雕棂,惊风落雨一般滴滴答答声响,窗外的秋花经不起寒风连连的折腾,靡靡地落下几瓣鲜叶,蓦地是该枯萎了,窈窕的鲜枝仅能随风摆弄,再无挺韧的直立着。
谢墩云拔山的力气于水底化为无形,虚虚地喘着,胸前一片片红晕,惨烈得如同剥去鳞片的鱼。
白式浅转了几次姿势,把他一双手臂提了起来,锁在首后。
“警告你,还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不”
“嗯……”谢墩云心里想,关键时刻怎么就打不过他了呢,一舔嘴巴,咸津津的血腥味儿蔓延至舌根深处,足见对方纠缠得极狠,不懂点到即止,只懂攻取,冰锥子一样。
白式浅也发现了这一点。
谢墩云瞧他的眼神居然软中带绵。
不由悔从中来,靠上前去吻他红阖阖的唇,“不然……”白式浅舔了舔,“我给你抹点药”
谢墩云几乎瘫在水底,被吸筋噬骨似的。
“以后……轻点……老子觉得……你……八成是没接过吻是怎么的”赶紧闭上嘴巴。祸从口出。
白式浅想,此人没救了,心一馁,不由佯装冷漠,“是又如何?况且,你居然会觉得我刚才是在吻你我又不喜欢你,怎么可能是吻这是教训,是惩罚……反正永远不会是吻!”
“对对对!”谢墩云侧了头,眼睫垂落一片阴翳,“你把老子的嘴好生教训到血流成河,老子受教了。”
白式浅忍住想捏死他的冲动,翻身自浴桶中离开,“快出去,以后别随便进我的屋,不然有你好看!”
夜风稀疏,送着漫无边际的凉,许是天气渐寒,生意转淡。
店小二早早关了门。
准备撤去烛火时,微然漏风的木门被人轻轻三敲。
“叩……叩……叩……”轻幽幽的声响,仿佛激不起任何涟漪。
店小二手持烛台,道,“满间儿啦,你且往前走走去别处吧!”
隔着门板子透来些许忧愁的哀求声,“小哥哥,你可行行好,奴家今日走了许久的路,脚酸腿胀,再多走不了一里路去,若是满间儿了也不打紧,只要让奴家坐条凳子缓缓劲,也是你的功德一件啊。”
世间万物皆有声音,却不如隔着门缝听到的娇羞与凄楚,简直勾一勾变能扯断人的魂儿似的。
店小二忍不住想看看对方的容貌,抽开门栓用脚抵着,唯留一道细窄的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