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铭侑还没来得及开口,这人就像窜天猴似的窜上了树,没多久就摘了个大枇杷,“接着!”
他只能伸手去接,枇杷一个接一个地掉下来,接得他手忙脚乱,不知道树上的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好几个都砸在了他的脑门上,给他砸出了一肚子火,听到那人居然还在偷笑,他抬头正要骂人,却见树上的顾西昭抬脚踩到了一根已经断裂了的树枝上,心里一跳:“小心!”
然而为时已晚,乐极生悲的顾同学发出一道惊呼,从树枝上掉了下来,许铭侑下意识地去接,在重力的冲撞下,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余浮还有点懵懵的,身下的胸膛微微振动,传来闷闷的一声:“趴够没?”
等身上的人起来了,许铭侑撑着手坐了起来,眉头皱得死紧,肚子里的火一浪一浪的,连头发丝都快立起来了,恨恨地瞪着面前的人,“你他妈是傻逼吗?”这傻逼差点没把他砸断气,刚才砸他胸口上的时候仿佛自己在胸口碎大石。
余浮有些不好意思,手里还抓着一个又大又黄的枇杷,刚刚就是为了摘这个才掉下去的,看许铭侑就快气炸了,讨好的把枇杷递了过去。
许铭侑不想接,面前人头上还沾着草叶,白皙的脸上有一道黑色的指印,眼睛却一如既往的明亮。
他觉得每次生气的时候,一看到这人的眼睛气就会莫名其妙地消散,可是他今天就不信了,谁也挡不住他想生气!
于是他打算转开眼,目光流转时看到了那人的腿,眼睛被上面的血刺了一下。
“你腿怎么了?”他问。
余浮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小腿上擦破了一大块皮,应该是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刮的,血都把袜子边缘染红了,痛觉也才后知后觉地到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换了位置,余浮跷着腿仰躺在车上,怀里抱着几个大枇杷,身下垫着的是许铭侑的外套,嘴里叼了根草,一路上哼着不知名的调调,腿还跟着旋律一晃一晃,惬意得似乎马上就要原地螺旋起飞。
许铭侑咬碎一口牙,今天不仅气没消,现在还做上了人力车夫,他蹬着蹬着,就听到后面的人喊停车,便把车停了下来。
余浮一下车就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岸边,那里正有一个老人坐在小马扎上钓鱼,许铭侑也走了过去,听着一老一少聊天,往鱼篓里看了一眼,一条鱼都没有。
这老人他们刚才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从他的话中听出他一大早就来了,现在还一条鱼都没有,难道是传说中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余浮跟老人聊完天后给了老人两个枇杷,老人笑呵呵地跟他们道别,许车夫蹬车蹬得勤勤恳恳,听着后面的人跟他碎碎念。
“刚才那个老人,在渠边钓鱼已经好几年了,每次都是一大早来。”
“他钓到了鱼就会放掉,鱼篓里从来没有鱼过。”
“听他说他的儿女一直在外地,逢年过节才偶尔来一趟,家里就他一个人,坐不住,还不如出来钓钓鱼,遇到人了还能说上几句话。”
……
他就这样絮絮地说着,就像是在聊着什么家长里短,许铭侑慢慢地也没那么烦躁了,安静地听他说,内心安宁无比,忽然有一种就这样下去也不错的感觉。
不过安宁很快就被打破了,后面那智障指挥他走这走那,一会儿停一会儿又要走,十分嚣张,他的暴躁因子又不甘地沸腾了起来,心口堵着一团怒气无处发泄。
他一脸恼怒地蹬着,可身下的车忽然一顿,接着车身往旁边一侧。
余浮吓得坐了起来:“咋滴了咋滴了?”
许铭侑使劲蹬了几下车都纹丝不动,憋着一口气下了车,有边车轮陷进了坑里,他的脑壳又熟门熟路地开始隐隐作痛,车上的人还敢说话:“刚刚就跟你说了不要走这边,这里的路很烂,真是太不听话了。”
许铭侑是真的忍不住了,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闭嘴!”
他气到车上还有个人都忘了,伸手想要把车抬起来,使了半天劲,一咬牙连人带车地抬出来后,抬头看到车上四平八稳坐着的人,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气疯了,尤其是那人还一脸惊叹地看着他,顿时就有种想要撸袖子打人的冲动。
他不住地喘息着,额头青筋直跳,而顾西昭却还在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鼓了鼓掌:“牛…牛批!”
许铭侑:“……”啊啊啊啊!气死了!
他挥了下拳头,那人却缩了缩脖子,委屈地看着他,于是手就下不去了,只能暴躁地一脚踹到了车轮上,操!
怎么办?他好像真的拿这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
枇杷的季节过去了,他们迎来了大学后的第一个儿童节,现在的人就是这样,小孩子想当大人,而大人却总认为自己还是个宝宝。
儿童节当天,许铭侑接了个兼职,在游乐场里扮人偶给小朋友发气球,两个小时150块钱,除了辛苦一点,工资也算可观。
他现在打着好几份工,家教、咖啡店服务生、24小时便利店晚班店员,不仅要支付学费和生活费,还要还爷爷生病时欠下的债。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摩天轮下,穿着厚重的兔子人偶服,手里拿着一大把五彩缤纷的气球,见到小朋友就发。
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人偶服太厚他有点吃不消,趁人少的时候坐在一边的台阶上,垂着头坐了一会儿,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只毛茸茸的脚丫,还对着他左右晃了晃。
他顺着脚抬头看去,一只猫咪人偶站在他面前,见他看过来,把脚丫收了回去,没拿气球的那只手对他做了个飞吻。
许铭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