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若亨刚才在外头抽了根烟,屋内除了简袁,只有搬家公司的人,想都?不?用想,谁会给徐知桥灌输“宿若亨看起来事情很大”的思想。
这个简袁,小鸡不?管管老鹰!
抱着他的人不?断安抚他的后背,宿若亨刚才还有的一点尴尬和不?自在,也?在小孩的安抚中消失。
好像从小到大,不?管他情绪坏到什么田地,都?没人通过“拥抱”来安慰过他,想到这,不?由得唇角上翘,同时又为了不?浪费小孩的感情,表现他“确实事情很大”的样子,极力?压下上翘的唇角。
他拍了拍小孩的肩膀:“我没事。”
声?音略哑。
听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
徐知桥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用最直接的方式——拥抱。
他们之间没少拥抱,因此不?觉尴尬。
虽然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宿若亨,但其实,除了知道他家有钱,除了了解宿若亨表面的一些东西,他跟家里人的关系、他的成长,受到的压力?,徐知桥一概不?知。
在徐知桥的记忆里,他从来没在宿若亨身上闻见?过烟草味。
而?据说?,心情很烦躁的人会抽烟,比如钟希,为了绯闻一个晚上猛抽了一包烟。
宿若亨必然是?遇到烦心事,才会抽烟的。
徐知桥慢慢放开他,想着简助理说?的“亨少心灵很脆弱,你别再伤害他”的话,徐知桥没问他为什么突然之间搬过来。
不?过他搬这么多东西过来,不?像是?短暂住几?天。
如果长期居住,那与同居无异,但如果同居,屋内只有一张床,那……
想得远了,徐知桥的声?音不?自在了些,看着他整整齐齐的着装问:“我…我帮你放洗澡水?”
他抬眸,对上宿若亨的视线。
宿若亨眼眸深邃,薄唇微抿,没有多余表情,几?秒后,他蹦出一个字:“好。”
徐知桥去?浴室帮他放水,宿若亨的心头突然浮起一丝罪恶感。
他本来应该懒散地、温柔地对他笑,跟往常一样,但却装作一副很沉重的样子。
怎么说?来着?
可能有点点……欺骗小孩?
徐知桥放好了水,宿若亨还待在原地,他小声?提醒:“宿先生,放好水了,你先洗澡,我帮你整理东西。”
满客厅都?是?纸箱,宿若亨说?:“不?用,我来就行了。”
“我看到有一箱衣服打开着,里面叠得很整齐,我只要找地方放就行了,”怕宿若亨觉得麻烦他,徐知桥又补充一句,“我闲着也?是?闲着,不?麻烦的。”
宿若亨于是?没拒绝。
他的里衣叠得很整齐,外套都?用衣架挂着,西装套有防尘袋,裤子、内裤、袜子四?四?方方地叠好,即便搬家,搬家公司也?没把这些弄乱,可见?,整理他东西的人是?多么用心。
也?由此可见?,宿先生是?被照顾惯了的。
不?知道屈尊跟他住一起,会不?会觉得不?习惯。
整个屋子二百来平,本来是?四?室两厅两卫的布局,经过装修,跟主卧连在一起的次卧被改装成衣帽间,另一个次卧是?书房,两个卫生间原本就相邻,打通之后,变成现在既能淋浴又能坐浴的大卫生间。
按照如此宽敞舒适的装修布局,宿先生一开始就没打算这里住上两个人。
没花多少时间,徐知桥便快整理完宿若亨带过来的衣物。
整理到睡衣的时候,突然想到,宿若亨什么都?没带就进?去?洗澡了……
拿上一套丝质睡衣,又拿了条……内裤,徐知桥便走到浴室。
脚步停留在门前,敲了两下门:“宿先生。”
里头响起溅起水花的声?音。
宿若亨懒懒地应了声?:“嗯?”
徐知桥说?:“里面的毛巾、牙刷,位置我都?没有动过,还有睡衣和……内裤,帮你挂门把上了。”
因为隔着一扇门,宿若亨像是?没听清一般,过了几?秒才说?:“好。”
徐知桥正要抬步离开,宿若亨音色亮了几?分,喊住他,“桥桥。”
徐知桥止步:“我在,宿先生。”
宿若亨说?:“谢谢你。”
徐知桥咬了咬下唇。
好像从来都?是?他跟宿若亨说?“谢谢”。
宿若亨谢他什么?
帮他拿衣服这么小的事?还是?被家人排挤后,这座城市仍旧有个地方能够让他容身?
可这屋子本来就是?他自己的呀。
带着疑问,徐知桥回了卧室。
不?过问题马上又来了。
他们睡一起,还是?得有个人睡客厅?
徐知桥觉得,他睡客厅比较合适,但按照宿若亨的脾性,必然不?可能让他睡客厅。
宿先生已经很可怜了,难道还要让他睡客厅?
床铺很大,是?2m×2m的床,两个人睡足够了,但除了那两次“意外”外,宿若亨从来没有主动留下过,他要不?要跟自己一起睡?
如果要一起睡,徐知桥能接受,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
如果宿先生要睡客厅,那到时候再把卧室让给他也?不?迟。
想通这些后,徐知桥开着卧室门,躺床上等宿若亨。
同样的事情,宿若亨也?在思索。
洗完澡后就是?睡觉,他该睡客厅,还是?睡卧室?
如果睡客厅,那就显得太刻意了。
犹记得前不?久,因为没有把他正视为情.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人哄好,这回又哭了怎么办?
联想到前面两次把人弄哭,宿若亨突然发出小孩难哄的感叹。
洗完澡,他在客厅摸索了一会儿,又去?书房呆了些时间,再次回到客厅,徐知桥正好从卧室出来。
“宿先生,”徐知桥先开口,“你还不?睡吗?”
宿若亨随意找着借口:“我有点事要忙。”
“已经12点多了,”顿了一下,徐知桥又说?,“有好的睡眠才能集中精力?做事情。”
似乎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他垂下一点眸子。
小孩的眼睛很漂亮,各方面都?很出色,但在他面前,总显得胆怯了些。
宿若亨顺着他的话道:“是?这样。”
得到赞同,徐知桥抬头,随即看了卧室一眼,抿唇道:“床很大,我不?抢、不?抢被子的。”
宿若亨低笑一声?。
他想过好几?种?徐知桥让他睡床的理由,却没想到是?这个。
徐知桥觉得他们是?在讨论?很严肃的事,但听这一声?笑,他僵硬地侧过头,看着宿若亨。
宿若亨朝他走进?几?步,饶有趣味地垂眸看他:“跟我睡的那两晚,确实不?抢被子,但总是?睡我身上,”他又笑了下,笑声?低沉,“这是?几?个意思?”
徐知桥僵住了,这个事实他无法反驳。
而?且宿先生的眼睛弯成月牙,似乎在说?——你这赤.裸裸的勾引。
徐知桥当然不?认为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他说?:“我不?是?有意的。”他征询意见?,“那我……我睡客厅?”
小孩认真了。
宿若亨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了,每当这个时候,宿若亨总会做些让他安心的事情。
“跟你开玩笑呢,”他收敛起笑容,率先进?了卧室,“我还要监督你睡觉,你忘了?”看到小孩还愣怔在客厅,宿若亨的语气带了点命令,“还不?快进?来?”
从徐知桥邀请他进?卧室睡觉,到他命令徐知桥进?卧室睡觉,事件发生的时间短暂,却极为颠倒主客。
宿若亨躺进?被子那一刻,觉得有些荒谬。
但他有很快接受现实,拍拍旁边空荡的地方,重复一遍:“快进?来睡觉。”
徐知桥关上外头的灯,转身进?卧室,轻轻关好门,随后钻进?另一边的被子。他动作很轻,即便知道身边的人没有睡觉,也?怕打搅他一般。
想到自己之前的行为,徐知桥在宿若亨面前立了个flag:“宿先生,如果我再打搅到你睡觉,我就是?狗。”
前两次是?意外,意外而?已,他今晚没喝酒没发烧,很有信心。
宿若亨其实是?逗徐知桥玩,他没觉得徐知桥睡他身上能有“几?个意思”。
小孩的眼睛很漂亮,目光炯炯有神到像是?做不?到,就真的会变狗一般。
他笑着摸了摸徐知桥的脑袋:“打扰到也?没事。”
“很晚了,”宿若亨说?,“赶紧睡觉。”
熄灯,躺下,两厢无言。
徐知桥睡眠质量不?大好,雷雨季更甚。
天空隐隐传来轰鸣,隔三?差五,嘉陵就要下一场雷雨,今年雷雨季的尾巴似乎比往年长了些。
他不?知道宿先生睡眠情况怎么样,会不?会认床,不?知道有没有把“监督睡觉”这句话放心上,如果放心上了,那他装睡一阵,宿先生也?能安心睡觉吧。
因此,徐知桥闭眼不?动,尽量呼吸均匀。
不?知过了多久,宿若亨翻了个身,朝向他。
2m宽的床,一个人睡显大,而?两个大男人睡,显得“正好”。
宿若亨温热的气息喷洒到他脸上,徐知桥觉得痒痒的,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睡着,只能忍着不?动。
等过了一会儿,大概得有一刻钟,徐知桥才轻轻地伸出手,屈指,挠了下脸颊。
“桥桥。”黑暗里突然传来宿若亨的声?音。
声?音很轻,徐知桥怔了一下:“怎么了?”
“你睡不?着?”
徐知桥“嗯”了声?:“不?大习惯。”
宿若亨接着说?:“我也?不?大习惯。”
他们躺在一起,一床被子,却又隔着距离。
沉默几?秒,宿若亨问:“最近喝了牛奶,睡眠怎么样?”
不?想让宿先生失望,徐知桥说?:“可能好点。”
可能,就说?明一点都?没好。
窗外突然打了个响雷,让没准备的俩人都?吓了一跳,宿若亨借题发挥,问:“是?因为嘉陵的雷雨天?怕打雷?”
徐知桥答:“不?怕打雷,平常睡眠也?不?好,雷雨夜更加差一点。”
宿若亨总结后得出结论?:“那还是?怕打雷。”
徐知桥反驳道:“不?怕的。”
他翻了个身,背朝宿若亨,“在雷雨夜发生过不?好的事,所以睡得不?安稳。”
这个动作,是?潜意识里在抗拒提问者。
但提问者是?宿若亨,徐知桥还是?如实回答了。
宿若亨也?没再问他,而?是?抬手揉他脑袋:“不?想了,好好睡觉。”
徐知桥动动脑袋。
“嗯,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