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城陷进了一个深长的?梦里。
他在?梦里拉着花仔的?手,带着花仔不停奔逃。
他们穿过重重屋檐,在?迷宫般的?甬道间穿行,可身后的?庞然大物就如附骨之蛆,怎样也无?法摆脱。
而就在?这个时候,花仔甩开他的?手,拔出刀,向那恐怖的?来处迎上去,高喊:“老?子要杀了你!”
“花仔!”
姜安城猛地坐起?来,额头一片冷汗。
“夫子!”
一双手立刻扶住了他的?肩,花仔看着他,脸上又是关切又是欣喜。
这一瞬间,姜安城几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梦里是这个人,醒来还是这个人。
“你怎么样?还疼吗?啊你等一下我给你去端药来!”
花仔说着便要起?身,姜安城一把拉住她,这个动作牵动伤口,再加上方才坐起?来得急,胸前的?阵阵刺痛终于?让他清醒过来。
这里依然是姜家,不过已经不在?父亲的?书房,而在?他自己的?卧房,窗上微微发亮,天?色行将大明。
而花仔之前一直趴在?床畔,大约是枕着她自己的?胳膊睡的?,脸颊上硌出了一块衣褶的?红印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花仔道:“你受伤了,我得守着你啊,万一你那个混蛋老?爹又抽你怎么办——”
“我是说,你怎么会在?姜家?”姜安城看着她,“你昨晚不是早该回别院了吗?”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眸子却漆黑,格外深邃。
花仔一时吃不准他是不是生气了,顿时便有?些支吾:“那个……你不是说你晚上会出来么,我想了想就干脆在?外面等你一道回去,可左等右等你都没出来,我就想进来看看……然后就让季齐带我进来了……你别怪他啊,我说了出事我担着的?,你要罚就罚我好了……”
姜安城微微松了一口气。姜家守卫森严,以她的?本事就算能闯进来也得吃点苦头,既然有?季齐带路,想来她便没事了。
他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夫子你干嘛,你别乱动。”花仔拦住他,“大夫说夫子你的?伤要静养的?!我受伤的?时候你是怎么教我的??这会儿自己受伤便乱来了吗?!”
只见她张开双臂挡在?自己面前,一脸认真,眼睛睁得滚圆,大有?他不听话就把他扛回床上的?架势。
“知道。”姜安城嘴角有?一丝低笑,“这伤,回家养。”
花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对?对?对?,回家,先回家。”
她走上前,一把就把姜安城打横抱了起?来。
“!!!!”姜安城,“你干什么?!”
“你有?伤,不能动,我抱你回家啊!”
姜安城急道:“放下!谁说我不能动?皮外伤而已,何须如此?快、快快放下!”
真这么被她抱着出了这扇门,他还要不要做人?!
“放下就放下嘛,夫子你结巴什么?”不但结巴,好像连脸都有?些发红了,花仔有?点好奇地打量他,“夫子你紧张什么?”
“谁……紧张了?”姜安城道,“教了你这么久,你还是不知道尊师重道,我这是生气。”
“哦。”花仔立刻听话地把他放下了,动作有?点快,姜安城一时没站稳,踉跄一下,花仔连忙去扶他,以她的?身量扶他的?肩比较吃力,一顺手就抱住了他的?腰。
然而就感觉姜安城的?腰身猛然间一紧。
她抬起?头,视线正迎上姜安城。
姜安城低下头看着她,眸子仿佛比方才还要深些,脸也仿佛比方才还要红些。
花仔:“……”
这是又生气了?
“……扶也不行么?”她忍不住问。
她的?脑袋刚好探在?他的?怀前,双手将他的?腰身箍得结结实实,一起?被箍住的?好像还有?他的?呼吸,姜安城深深地看着她,一时间忘了呼吸。
花仔没有?得到回答,自动理?解成自己不够尊师重道,于?是松开了他的?腰,伸出手去颇为吃力地扶着他的?肩。
方才被抱着时腰间有?多么暖,此时她的?双臂离开后,腰间就有?多么空虚。
姜安城无?声地叹了口气,拉下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腰间。
花仔眼中有?喜色,所以能扶腰啦?
“走吧。”姜安城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声音轻缓而温柔,“回家。”
*
“走了?”
姜原在?书案后抬头。
夜枭垂首回禀:“是。”
“这是刚醒,迫不及待就走了。”姜原手里的?笔停了停,轻轻叹了口气,“女生外向也就罢了,她有?从夫之义。怎么男生也如此?”
夜枭没有?说话。
“你定然是在?肚子里埋怨我下手太狠了。”
夜枭:“属下不敢。”
姜原看了他一眼,“把鞭子拿过来。”
夜枭迟疑一下,还是依令取来鞭子,呈到姜原面前。
姜原伸手拿起?鞭梢。
他的?手苍白?修长,鞭梢漆黑,握在?一处,有?一种格外残酷凄绝的?美感。
“转过身去。”他吩咐。
夜枭垂下眼睛,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