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你们离婚。”
这?一句清晰传来,饶是状况外的何言绅也反应过来与他们前后相邻卡座坐着的是谁。
他不由看向?徐安澜,正正好对上那双美眸,他心尖一颤。
她好似并不在意。
何言绅又看看身旁的表妹。
时屿那事自昨晚起沸沸扬扬,他这?人从不曾跟花边新闻沾过边,这?回一来就来了个这么?猛的,还是在未婚妻生日当天,对方竟是闹离婚的叶锦,一下就传遍了。
现在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都说叶锦是为了时屿离婚。何言绅最初听到的时候,还挺担心徐安澜的。
“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
许久,女人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无助又可怜。
徐安澜仍是勾着唇,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真是看走了眼了,她起先还不信庄佳慧说的,时屿在她看来从不是个渣,但?现实总打脸。
她在手机找出时屿微信轻点几下,犹豫再犹豫,最后,全部删除。她将手机搁在餐桌,继续听着后头那场好戏。
“其他你不用管。”
“对你会有影响吗?”
“不会。”
没意思极了。
徐安澜听了会儿就重新翻开面前的资料,余光里,庄佳慧一直看着她。她一顿,抬头迎上对方古古怪怪的打量。
四目相对,庄佳慧淡淡一笑,随即避开。
一直到时屿跟叶锦拿上打包盒离开,徐安澜都没有出声,更没有出去直接了当给他们难堪。她只是在他们离开后,从落地窗里静静望着那对男女朝对面的海潮走去。
原来叶锦住海潮。
今天天气不怎么好,没有阳光,起了点风,于是,她就看到拎着打包盒的时屿稍稍往叶锦身边靠了靠。
大概是给她挡风?
至于叶锦……
徐安澜觉得挺有趣的,她还以为叶锦是个如何的角色,此刻看来她柔柔弱弱是真,拘谨不安也是真,甚至都不敢走在时屿身旁。
他一靠近她,她就赶忙躲开,下意识的动作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徐安澜想起杨以恒曾经发给她的时屿和叶锦的合照,那时的叶锦还是个温柔,气质恬淡的女孩。
“徐律师,我们继续?”何言绅颇为尴尬的强行打破沉默。
那一男一女进了海潮再也看不着,徐安澜却没有回头。
听到何言绅的声音,她挑了挑眉,先是看看庄佳慧,最后,目光回到他脸上。
他是真的尴尬和……担忧?
不过无所谓。
徐安澜合上资料,她低头看着她整理许久的几十页纸,微微一笑,“何总,从现在起,我正式退出这个案子。”
何言绅愕然:“徐……”
庄佳慧也是一愣。
徐安澜跟没事人一样,她拿起厚厚一沓资料对着桌子敲了敲整理整齐,全部递给何言绅,“何总,您放心,基本的职业操守我有,关于贵公司的情况我一个字都不会泄露。”
何言绅接过资料,手里沉甸甸的。
他试图挽留:“徐律师,你别误会。”
徐安澜看他,浅笑,“关于我针对这个案子的建议您可以转述给下一位接手的律师,资料您也可以继续使用。”
何言绅:“……”
他只觉得脸颊烧疼,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有了无地自容的感觉,而这?些都是因为他的表妹。
徐安澜背上包,临走前,她看向?庄佳慧。
风轻云淡的目光,含着浅浅的笑意。
庄佳慧莫名的烦躁。
“庄小姐,如果你喜欢时屿,大可以直接告诉他,而不是来找我。”徐安澜嘴角挂着笑,语气轻松,“即便你赶走他身边所有女人,他不喜欢你也没有任何意义。”
庄佳慧蹙眉试图辩驳。
徐安澜起身:“加油啊,庄小姐。”
庄佳慧:“……”
一口气不上不下,她觉得那是胜利者的蔑视。
可徐安澜有什么?好骄傲的?
庄佳慧看着徐安澜走远的身影,脸色并不好看。
等着吧,她之后还有另一份更大的礼物要送给她呢。
何言绅看了这?么?一出,他板起脸,眼中厉色一闪而过,“你到底在做什么??”
庄佳慧喝了口茶,耸耸肩,“没什么?呀。”她朝自己的表哥眨眨眼,无辜的表情,“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何言绅不信,她指了指对面的海潮,“又不是我让时屿跟叶锦一块过来的,难道还是我让她住到时屿公寓去的?”
虽然她确实知道叶锦住在海潮,但?她倒是真没想着做什么?。她选的位置很巧,能看到点什么?最好,看不到也不吃亏,谁知道真这?么?巧,时屿带着叶锦来了。
正中下怀。
“你刚才真是去洗手间?”何言绅严厉逼问。
庄佳慧眸光微闪,不说话。
看到他们来,她特意去找的服务生,要?他带他们坐她前后的卡座。
在何言绅的逼视下,庄佳慧推开茶杯,“我只是让徐律师看清现实而已。”
她并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手段是老套了点,可眼见为实啊,石锤么!有什么?比亲眼所见,亲耳听到,然后脑补来得强?
虚虚实实而已。
只是她没想到徐安澜居然那么能忍,这?样的场面还能憋得住没有跳出去戳破。
“哥,这?样对你不好吗?”庄佳慧煞有其事劝何言绅,“只要徐律师跟时屿的婚约作罢,你不就可以无所顾忌的追求她了?”
何言绅闻言,看了她一会儿,似是不敢置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极力忍耐着。
庄佳慧笑着:“你别骗我了,这?案子真有这?么?复杂?你一次次约徐安澜出来,不就是借着案子见她嘛!”她觉得自己看穿了他的心思,“哥,你喜欢她大可以直接追啊,我肯定是支持的。”
何言绅气得肝疼。
沉默半晌,他转身就走。
徐安澜回到自己车上仍觉得好笑,恍然大悟的情绪没过心头,原来从一开始庄佳慧的目标就是时屿。
她想了想,给时屿发了个餐厅的定位。其他不用多说,他这?么?聪明,当然能懂。
至少,跟他谈解除婚约的时候,别为难她呗。
其他没什么?。
时屿到公寓楼下看到徐安澜的微信,除了一个定位,没有任何只言片语。
他拧起眉,没想到她也在。
叶锦见状:“怎么了?”
时屿放好手机:“没什么?。”他将手里的打包盒递给她,“先上去吃饭,后续你不用担心。”
她回来后就不肯吃东西,不是没胃口就是一个人坐着一声不吭。他看不下去才从公司过来硬拉着她出去透透气,也打包吃的回来。
叶锦接过,知道他不会上楼,她跟他道谢:“谢谢你,时屿。”她捏紧手里的打包盒,“等我安顿好了,我就不麻烦你了。”
父亲去世前卖了上海的房子,用所有积蓄给她买了济宁的学区房,她此刻是真正的无家可归。
想到这里,她眼睛又酸了。
努力忍了忍,叶锦看他,“你不用管我,你现在是有未婚妻的人,别让她误会。”她想得多,立马有些不安,“万一有需要?我出面或解释的,我都可以。”
看她这样,时屿眉宇紧锁,到口的“不用了”转了个弯,改口:“好,谢谢。”
叶锦终于笑了。
时屿让她进去,亲眼看她刷卡进门再去电梯,他放心的上车离开。
帕拉梅拉转了个弯,拐出小区。
叶锦没有上电梯,她悄悄站在楼下落地窗前,目送车子远去,眼底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
年少时,她曾经离他很近,少女情怀,谁都会为这样一个帅气又温暖的人动心。但?现实就是现实,所以,她从不会痴心妄想。后来,他们周围渐渐起了流言蜚语,他那样脾气的一个人身边只有她一个女孩,旁人说什么?的都有。他是坦荡无所谓,她却不能任别人误会他,于是,她也就懂了避嫌。
如今再面对他,他也只是一个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仅此而已。
时屿对司机吩咐:“去徐家。”
司机惊讶,在后视镜看了他几眼,默默转了个方向。
拐上熟悉的大道,时屿翻开跟徐安澜的对话框。她应该是看到他跟叶锦了,就像看到那段视频一样,这?一回还是他理亏,虽然他问心无愧。
到徐家,徐安澜还没回来,他让司机等在一边,自己在车里用手机处理邮件。他去济南一周,许多事都等着他处理,尤其是M·A·G的项目,听说杨氏小动作频频,M·A那边却没了动作,一点反馈都没有。
这?个项目很重要?,不仅仅是简单的酒店收购。与其说M·A出售的只是一个酒店品牌,不如说他们是在寻求国内华东地区的合作?伙伴。
对他们来说,真是一个大好机遇。
“时总,徐小姐回来了。”司机提醒。
时屿看过去,熟悉的甲壳虫映入眼帘。
他下车,等在她家门口。
老实说,徐安澜看到家门口那个老老实实等着的男人还挺惊讶的。
风水轮流转,现在变他跟着她了咯。
她停车关门,在下意识要?朝时屿“嘤嘤嘤”前,果断收住。
坏习惯,要?不得。
时屿主动走近,小姑娘今天穿上了条特别正式的A字裙,很容易让他想起那晚在会所的模样。
他瞅了眼徐安澜的玩具车,粉色的甲壳虫,还有这?牛炸天的车牌,除了她没别人。
时屿不知道怎么说:“之前在老张那碰到你,晚上湖滨大道玩漂移的也是你?”
他这?是没话找话,说完,自己都怔住了。他有点懊恼,拧起眉,脸色不虞。
徐安澜见状,也不高兴了。
他还不高兴了?他有什么?好摆脸色的!
倒打一耙么?,够别致的咯。
“是我,怎么?”她语气不怎么好,一副“就是我,你能拿我怎么滴”的表情,挺拽的。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过,时屿松开眉看着她,若有所思。
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徐安澜反应过来,狗男人,这?是以为她今天也在玩跟踪的把?戏?
她笑了笑,在他眼里的徐小公主确实是能干出这种事。
徐安澜并不在意:“要?不是偶尔这?么?跟一跟,怎么能看到下午那一出?”她顺了他的意。
时屿意外,他纯粹是想到那天她玩漂移的一幕而已,没觉得她今天是特意跟踪。
“抱歉。”他主动道歉。
徐安澜冷着脸:“你不用说对不起。”
她看了眼他的车,不知道他今天等了她多久,但?她并没有感觉到痛快,也没准备好怎么说。
还不如他跟从前一样,无视她呢。
她奇怪的看他,他也一直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映出她的身影,倒是显出了几分?专注。
可去他的吧。
徐安澜觉得无趣:“叶锦住在你公寓里?”
时屿垂眸,不假思索,“是。”
她心里痛快了些:“你去济南也不是出差?”
“嗯,不是。”他也没有犹豫。
一问一答,直接又爽快。
时屿思忖了会儿,解释:“昨天确实是我手机没电,我让老张找你了。”
徐安澜低头,挡住了眼底的讽刺,她又不痛快了。他还是没说为什么?去济南,为什么?手机没电,为什么?没能赶回来,他这?是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哪儿了。
或者说,时屿他啊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没有错。
不过,无所谓啊。
徐安澜第三问:“你也不希望我们的婚约继续?”
说完,她略带期待的看他。
一时间,倒叫时屿搞不清自己该说“是”还是“不是”。
最后,他选择实话实说:“抱歉。”
徐安澜像是松了口气,她甚至朝他灿烂一笑,“行了,我问完了。”
时屿:“……”
他总觉得有什么?脱了缰,这?感觉不算好,也说不上坏。
时屿斟酌措辞,却被徐安澜抢了先,“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有自己的判断。”她深深看他一眼,“昨天我问你的时候你没有解释,那现在就更没什么?解释的必要?,我也不想听了。”
“时屿,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聊聊我们之间的问题。”
她干脆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轮到时屿看不透。
徐安澜看看手腕的手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并不是最适合深聊的时机。她撩了撩长发,似笑非笑说:“你放心,至少我不会做出打两家脸的事情。”
她笑着,静静与他对视,她眼里坦坦荡荡,也平静得无波无澜。
时屿侧目,他第一次发现徐安澜也有她的脾气,不似过去围着他打转的柔弱又毫无主见。
“好。”
徐安澜满意:“那就回吧,我就不请你进去了。”
时屿点头:“再见。”
“再见。”
等徐安澜开着她的甲壳虫回家,时屿仍站在原地,他怔怔的看了许久。
回到家,时妈妈等在客厅,说爷爷一直在等他。
时屿明白一定是昨晚的事情,昨天他回来晚爷爷休息了,今早他又去了公司,没能跟爷爷碰上面。
时爷爷在书房,他一个人在里头待了大半天,谁都没理。
时屿敲开门,只看到爷爷坐在椅子上,对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站在门边:“爷爷。”
时爷爷没有应,时屿看懂了,爷爷这是气极,他便等在门口。
“时屿。”半晌,爷爷回头对他招招手,“我希望你跟安澜在一起不是硬逼着你的意思。”
时屿过去站在爷爷身旁,静静听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