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画回来这天,奚宅还迎来一位朋友,落棋行踪不定,去哪儿是从来没有消息的,所以大家皆又惊又喜,这奚宅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
“今儿烧了不少好菜,都是周姑娘爱吃的,一会儿就好!”丁大娘笑说。
奚绍正和落棋说话,闻言抬起了头,“丁大娘,前些天椿居送来的槐花酿留一坛。”
“好嘞!”
“我说!你越来越小气了!”清画正和墨书卸着庭院里从渤海郡带回的东西,足有两大箱,“你看看我都这么舍得破财了,你还舍不得一坛酒。”
“你带回来这么多你也不喝酒啊…”
“这叫心意,臭墨书,就向着他!”清画一拍墨书的头,“算啦算啦不指望啦,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瞧瞧我带回来的,鹿泉春,刘伶醉,别晃!这是丛台酒…”
“你个小女娃是要在洛阳开酒庄了?”落棋这老头子爱喝酒,闻言抛下了奚绍也往庭院来了,“老夫曾经也在北方喝过这酒,又烈又香,比起来,这洛阳的酒就像是给小孩子喝着玩儿的。”
清画得意地‘匡匡——’敲着酒坛,朝着屋子里某人道,“就是,什么槐花酿,都是给小孩子喝的哟!”
奚绍倚在门边,心情上佳,也笑道,“没有给我的?”
“哼!”清画拍拍箱子,“南皮澄泥砚,渤海珊瑚笔,够不够意思?”
“正好,我给延祖捎了一份琅琊郡带回来的字帖,配套一起用了。”
清画想起了落棋进门时揣着的那一张张连装订都没有的纸张,不落下风,“琅琊郡出过什么书法大家,比卫家郎的字还好吗?”
“现在还不是,以后必成大器呀!”落棋捏着胡子打量坛子,“咱们看的是字又不是人,且那小子的书法师从卫夫人,得了钟繇妙传,又踏实肯练。现在不趁着潜时要几幅,以后再想得其亲笔就难喽。”
这落棋亲自在琅琊郡盯着王氏一族,要不是萧越南渡回城清剿,他还没准备走。他选了一坛好酒,和分完礼物的两人一同去屋子里吃饭了。
虾籽春笋,鲤鱼羹,炙烤辣羊肉,辣子拌豆羹…六人围坐,十分热闹。
墨书喝了口水,辣到了,缓口气,“前几天我去了石府的后厨,那羊肉都快堆成山了。”
“这天气越发热了,也不怕放坏?”丁大娘担心浪费了好东西。
“朱门酒肉臭,坏了还管够。”清画啧啧有声,别的人不认识,但石崇大名她是知道的,因为他府上的姬妾个个绝美,她十分眼馋,“你们去那儿干嘛?有没有看石崇的小妾们跳舞啊!好看吗?真的瘦到踩着象牙床都不落脚印的吗!?”
“没看。”奚绍耸耸肩。
“嗨!白高兴一场。”清画咬着筷子,又想起了什么,“话说,你们知道什么叫‘掷果盈车’吗?”
奚绍的脸上隐了些笑意,其他几人摇摇头,等着她说。
“就是潘安啊!听说他年轻的时候驾车出巡,好多人往他车上扔手绢果子的!”清画目露憧憬,不知道是对人还是对果子,“你在石崇的清谈会上没见过他吗?听说他们关系很好的,经常聚在一起。”
“他就坐我边上。”
!!!
清画兴致来了,“他他他,他怎么样啊!”
落棋笑道,“这小姑娘忒不矜持!”
“心地不错。”奚绍道。
“谁问心地了!我说长相,脸,脸怎么样?”她拍着自己的小脸。
这样一问,其他几人也有些好奇,倒是奚绍似乎左想右想,有些词穷,“过几天石大人金谷园设宴,你自己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清画一听还觉得有门,又反应过来,十分遗憾,“得了吧,他最不喜欢杨家人了,太后对我那样好,他哪会让我进他家的大门!”
奚绍给她出主意,“清河王殿下也在受邀之列。”
清画被点拨一句,心想在渤海郡一同吃喝玩乐了那么久,建立了这么深厚的感情,这么点儿小事…
“不过你最好别说你是为了见潘安去的。”
清画的思绪又被打断,整桌人就落棋看出了奚绍正套路这小姑娘呢,笑而不语,“不为他我为谁啊?”
“金谷园依邙山,临谷水,据说整座花园犹如天宫琼宇,你大可说你是为景而去。”
几天后,奚绍拿着“都是给小孩子喝”的酒进了宫,清画也打扮打扮,男子装束,按商量好的,先往阳春里去了。
“你可又欠我个人情。”清画求自己帮忙,萧遐是十分乐意的。
这园内清溪萦回,水声潺潺。石崇因山形水势,筑园建馆,挖湖开塘,周围几十里内,楼榭亭阁,高下错落,金谷水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看得清画一愣一愣。
“我原以为酿液池宫就是洛阳之最了…”
虽清画跟在他身后,但一路上却更像是萧遐陪着她走走停停,“跟着我,保你开眼界。”
清画在身后偷偷白了他一眼,心里想着这上一届的洛阳第一美男在哪儿呢,刚刚见到的几个赶她面前这位都差得远,更不可能是潘安了。
“一会儿我要去金谷亭,那边都是男子,你也要跟着吗?”萧遐侧头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