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皇兄不如顺水推舟,揭露臣弟谋逆之举,以绝后患。”萧柬沉稳的双眼里浮出了鄙夷和恨意。
座上之人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你觉得,我是来问罪于你的?”
事已至此,萧柬无所谓道,“不然呢?陛下?”
萧衷强撑着起身,看的石堪心惊胆战,唯恐他跌在地上,“若是我想杀你,昨夜大可让兵强攻。我…我们是亲兄弟!!你竟从来…这样想我?”
萧柬目光微闪,却是轻哼一声,“这句话,父皇当初不知与齐王皇叔说过多少回,皇兄这是多想让臣弟步齐王后尘?”
自他被杨氏一党送入齐王故府之时,就日夜恨不能将杨骏手刃。
萧衷哑口无言,萧乂,萧玮看不起他,萧越无数次想要将他杀死,他却从来不知,连自己的亲兄弟竟也这样想他。
“我从未这么想过…”他艰难道。
“幼时我与皇兄习武场比试,不过摔你在地回去便被太保打肿了手;皇子文考,你自己的卷子自己半个字不写,太傅却要将我的也毁了;秋时围猎,你自己贪玩在林子里走丢消失一夜,却知不知道我那一晚被盘问了一宿?”萧柬桩桩件件的事说出来畅快不少,“这样的亲兄弟,倒还不如萍水相逢的过客。”
“那你知不知道,那晚我跌入陷阱,被捕兽夹差点刺穿了腰?”
萧柬一愣,语气生硬,“那也与我无关。更何况,皇家禁苑怎么会有捕兽夹?”
萧衷笑的苍白,如鲠在喉,“对啊,怎么会有捕兽夹?”
“……”,萧柬不明白这人在笑些什么,只见他准转过身,晃晃悠悠,若不是黑色的朝服上金色的纹路成了红色,他还不知道萧衷的伤口何时出了这么多血。
“你…”
“你!”萧衷打断了他的话,“滚远些,朕再也不想看见你。”
“就这么放了他!?秦王殿下可是想要陛下的命!”
步撵上,萧衷的脸色惨白,燥热的阳光给他本就疼痛的身体火上浇油。萧衷喘了口气,不回应石堪的不平,只拍拍步撵,艰难的抬高声音,“先去椒房殿。”
今日的上奏,若说没有贾南风的授意是不可能的,当晚只有他,贾南风和贾混,杨芷总不可能不放过自己。贾混哪来那么大胆子编出那弓箭上有谋逆帛书的话?
他已说过要给贾南风一个交代,可她还在逼他,寸步不让。
石堪退后两步,“陛下,先顾着点自己吧,您的脸色都…”
“你也不听我的?”萧衷冷眼过去,石堪是真怕出事,嘴上让抬轿的人走,转身往酿液池宫跑了,心里默默祈求绍先生千万没出宫!
椒房殿似乎早已料想到了萧衷会来,但当贾南风看着眼前人的脸色时,还是忍不住哽咽一声。她怎么会不心疼,她是喜欢萧衷的。
裴媛儿见这情形,领了宫女出了房门。
贾南风垂下头,“我不这样做,你应该不会见我。”
“我会查清给妫风下毒的凶手,只是让你那几个亲戚再不要提废除太后一事。”萧衷就事论事,丝毫没有向她说情的意思。
贾南风没想到萧衷的语气这么生冷,就如同与仇敌对话。的确,古往今来,从没哪个皇帝废过太后,倒是皇后可以废一废。
“你还是舍不得你的太后?还是怕你的名声?”她吃软不吃硬。
萧衷的不耐已经到了极点,他能感到背上的血正顺着脊骨往下流,又痒又疼,“那箭就刺在朕身上!朕会不知道上面有没有帛书?”
他们俩,吵过闹过,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感受到他的怒意,不是以往那样只争胜负的小打小闹,他真的在心痛,真的在发怒。
“那陛下大可在殿上澄清,替太后伸冤昭雪就是?何必来我椒房殿发脾气!”
“然后呢?然后又以弑君之罪降罪太后!?”
贾南风愣住了,她看着萧衷的双眼,似乎是没想到他竟然能看穿她的心思。她从那双眼睛里,只看到恨,怒,除了这两样,其余的全是陌生的东西。
萧衷的身形晃了晃,扶着墙,无力,又厌恶,“你已经做了错事,不要在想着算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