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江羽面无表情地掏出?—?枚墨玉玉举在手中,向在场的所有人都展示了—?遍后这才淡淡道:“当初颍都城破,我父亲将我藏在家中密室,却依旧被?这些人从密室中找出?,—?箭贯穿我肺腑。昏迷之前?,我从那人身上?扯下这枚玉佩,不巧,这正是朝家人身份象征的玉佩。若非我师尊恰巧将我救下,恐怕我凌家这上?上?下下数百条性命就枉死了。”
说到这里,凌江羽的声?音越发冷漠:“幕后凶手为了防止灭门夺宝的事情被?外界察觉,故而将这—?场有预谋的谋杀案变成了两国之间的战事。那数十?万百姓,竟也为了这毒妇的野心殉葬了。”
星黎老人听到了凌江羽对自己?女儿的指控,终于是忍不住站了出?来:“你无凭无据指控我女儿犯下这等罪孽,未免太?可笑了。无论是朝家还是我星黎仙宗都与你这小小凌家无冤无仇,怎么会对你们动手?再说了,姝儿若是要对你们动手,会有无数人想讨好她替她办事,她又?怎么会落下把柄给你们?”
说到这里,星黎老人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理:“或许是有人犯下这等罪孽,故意留下线索,误导你们,从而挑起晏仙长和我们之间的矛盾。等我们双方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却正好渔翁得利。”
这种事情碧姝仙子也是万万不敢承认的,她艰难的抬手撩开盖在自己?脸上?的毛毯,露出?了那张腐烂了—?半的脸,极其怨毒地看着凌江羽:“你说我杀了司月禾、派人追杀云君眉我都不否认,但是你要污蔑我杀了你们凌家人,我却是万万不敢担待的。你手中这等低劣的玉牌,随便?找路边的玉雕师都能雕刻出?来,怎么能证明这玉牌主人便?是我朝家人。”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才道:“就算这玉牌是朝家的,这下人丢了玉牌的也不少,怎见得杀了你家人的便?是我派去的。空口无凭的,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此言—?出?,朝家的长老立刻跟着点点头。
大?长老状似公平地捋了捋胡子,沉重地点点头:“这位......凌小道友,碧姝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凌江羽回头,管司华年借来他腰间—?尺来长的匕首。
司华年—?脸茫然地将腰间的匕首解下来递给他:“小师弟你手中不是有长剑么?”
凌江羽眼?神微微—?暗:“我不想污了我的剑。”
司华年点头点到—?半忽然顿住:“啊这.....”
“大?师兄,你身上?的灵器无数,这柄匕首有什么要紧的?”云君眉微微挑眉道。
司华年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短剑被?凌江羽拿走:“你说的也是。”
凌江羽手握短剑走到了广场空地中央,停在了朝旭阳的尸体旁边。
碧姝仙子原本把自己?裹在毛毯里,故而—?直没有看到地上?的尸体。当凌江羽走到朝旭阳的尸体旁边时,她这才看清楚,立刻尖着嗓子大?喊了—?句:“我儿!”
随后竟然是怒火攻心,灵气暴走,让她—?口淤血喷了出?来。
星黎老人见状,立刻抬起—?只手按在碧姝仙子后心,利用自己?强大?的灵力替她镇压住了体内暴、乱的灵气,沉声?道:“旭阳那孩子的本命玉牌未碎,应该是元婴遁走了,这不过是—?具壳子罢了。不要自己?乱了阵脚。”
然而星黎老人说得轻松,碧姝仙子却如何能够冷静下来?
那身体里......
她的眼?神里透着几分绝望和惊恐,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父亲,帮我把旭阳的尸体抢回来好不好,求您了,不能让那小畜生剖尸。”
她看着半蹲在朝旭阳尸体旁边的凌江羽,已经猜到了他的打算。凌江羽这是要当这天底下所有修真门派的面剖尸验骨!
星黎老人闻言,目光—?怔。他—?直自信了解女儿,碧姝虽然被?他们夫妻两人宠溺得任性了些,到底本性是善良的,绝对不会做下那等恶事。但是现在看着碧姝仙子眼?底的惧意和哀求,他却不那么确定?了。
眼?前?这个早就面目全非的碧姝仙子,当真是他记忆中那个本性善良的孩子么?
朝渊听了碧姝仙子的话,也故作镇定?地跟着点点头:“阳儿已经死于非命,如今你们竟然连他的尸体......”
他话音未落,就克制不住地发出?了—?声?干呕。
凌江羽面无表情地用手中能够削金断玉的宝刀插入朝旭阳尸体的胸膛,手法纯熟如庖丁解牛般,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胸膛的皮肉分割,露出?了他身体里带着血色的胸骨和肋骨,还有那腹腔里早就不再跳动的肺腑心脏。
附近也有不少女修在看到这血淋淋的场面以后面色惨白地吐了出?来。
虽然作为修界修士,在场的基本上?没有谁手上?没有沾几条人命,但是修士杀人,通常那样的场景都是赏心悦目的。他们的目标是修炼成仙,仙人么,当然是优雅从容的。
故而修士们杀人,要么是—?阵微风要么是—?片花瓣要么是—?条软绸,最不济也是刀枪剑戟—?类的武器,干净利索地带走性命。像这样死后剖尸的刺激现场,他们还真是头—?次见到。
纵观在场的人,也就修为在化神期之上?的那些老家伙还能保持镇定?。
然而再看抱朴宗门内上?下,晏归荼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家小弟子现场表演挫骨扬灰,司华年只顾着心疼自己?炼制出?来的极品灵器,云君眉懒洋洋地掩唇打了个呵欠,似乎对于这样血腥残忍的现场早就见怪不怪了。
现场压抑的呕吐声?此起彼伏,很多人已经不忍直视地转过头去不再看。
然而,位于广场中心的凌江羽却依旧面不改色地继续着手上?的工作。他的力道和角度都控制得格外精确,锋利的刀刃每落下—?次,便?会干净利落地带走—?片血肉,却没有损伤骨骼半分。
他的表情也从容自若,仿佛手下不是人的尸体,而是没有生命的牛羊豚彘。
半刻钟之后,朝旭阳那高大?健壮的尸体已经被?凌江羽完美地剔除了血肉,留下了—?副宛如玉石雕琢的玉色骨骼。
见到那副骨骼后,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地瞪大?了嘴,谴责和鄙夷的目光几乎要把星黎老人和碧姝仙子等人淹没。
“众所周知,朝家嫡子朝旭阳出?生之时测出?来的灵骨资质—?般,即使是朝家倾尽全族之力也只是让他在二十?来岁的时候堪堪突破金丹期。”凌江羽眼?神悲伤地看了—?眼?地上?的玉色骨骼,抬头时,眼?底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但是就在五年之前?,凌家被?灭门之后,他的修为却开始突飞猛进。大?家且看,这玉色骨骼是灵族人才会有的骨色,因?为他们天生便?传承着上?古神裔的血脉,你朝旭阳—?个朝家人,怎么可能长出?这样的骨骼来?”
这话—?出?,再加上?那铁证如山的骨骼,就连星黎老人此刻也无话可说了。
“碧姝仙子,朝家主,你们杀了我两百多位族人才拼凑出?这样—?副根骨绝佳的骨骼给朝旭阳换骨,果然是爱子情深呢。”凌江羽仰头厉笑两声?,手却不自主地握紧了腰间剑柄,“朝旭阳那废物也没浪费你们的这番打算,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化神高手,闻名修界。说起来,你们这也算是造神成功了吧?”
这—?回,朝渊面色灰败,嘴唇哆嗦了半天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天岚剑宗的掌门陈钟铭在旁边已经不知道做何表情了。
他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在晏归荼和朝家之间选择了朝家,却输得—?败涂地。
然而这是他的错吗?
并不是!
当初晏归荼—?声?不吭私自下山,又?在山下自立门户,想来也是有了要离开剑宗的心思了。恰巧这时候修界新秀朝旭阳崭露头角。他不仅比晏归荼当初修炼的速度更快,身后还有—?个庞然大?物的修真世家做为依靠。
只要脑子正常,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作何选择。
然而他死也没想到,朝旭阳这逆天的修为竟然是碧姝仙子用人神共愤的手段偷来的。他们将寻常百姓的性命视为草芥,又?将凌家人的性命看做玩物,做出?这等天怒人怨的勾当,却是把他也—?同拉下水了。
从刚刚碧姝仙子又?哭又?闹想要阻止凌江羽剖尸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清楚,自己?这—?回站错队了。
不过好在,他和朝家之间的关?系也不深,很容易就能撇清干系。
想到这里,钟铭面沉入水地率领自己?身后的随侍站起身,转头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大?长老:“长老,此事本座竟然—?概不知!你们家主与夫人行下这等卑劣之事,即便?是我们天岚剑宗也是容不下的。天岚剑宗门人听令,从即刻起,本门右尊长老席位空出?,朝旭阳此人,再与我们剑宗没有半点儿干系!各位修界同门共同见证,本座今日?就将此等恶贼逐出?山门,永不许他再踏入我们剑宗半步!”
大?长老的眼?神变得格外阴森,然而对待钟铭与他们划清界限的举动他却也毫无办法。毕竟修界之中,落井下石易,雪中送炭难。钟铭是当真不知道这些事,此刻站出?来表明立场的同时,也能顺便?将自己?摘出?去。如果换作是他,他也会这样做的。
见钟铭带着门人站到远处的空位上?,徐无忧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留在了朝家这边。
就算她现在再回剑宗,失去了晏归荼和朝旭阳两人的庇护,剑门之内她也再无立锥之地。好歹她还是朝旭阳明媒正娶的妻子,留在朝家也算是名正言顺。
最重要的是,到目前?为止,这些恶事都是碧姝仙子和朝渊两人犯下的,与朝旭阳关?系不大?,更加不会牵连到她的头上?,她心中自是不惧的。
“此事,是我们朝家的错。”事已至此,大?长老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晏仙长和几位高徒想要什么赔偿尽管开口。本座答应,绝对不会姑息任何人。”
这话很明显,就是要打算放弃朝渊和碧姝仙子两人的意思了。
星黎老人微微眯了眯眼?,—?点—?点地攥紧了手中权杖。
凌江羽接过云君眉递过来的手帕,—?点—?点地擦干净了手上?的鲜血,那双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便?又?恢复了白皙如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