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杉回到长竹院时,顾律修正在书房等着她。
月杉端了茶进去,先向顾律修行礼:“给王爷请安。”
“起来吧。”顾律修问她,“怎么样了?”
“奴婢过去时,萧少君坐在池子边上发呆。手上的伤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但人的精神并不太好。奴婢怕扰他,也没多呆多问,就回来了。”
“也没说什么?”
“萧少君就问了下世子的情况,关于自己,只说已无大碍。”
脑海中闪过萧玟玉低着头时委屈的模样,还有自己推人时的那记力道……顾律修难得愧疚如斯:“要你送的东西呢,都如数送去了吗?”
“自然送了,萧少君也都收下了。”月杉是从小就跟在顾律修身边的人,若不是顾律修只好男色,她大概已成顾律修的小妾——不过对月杉而言,做一个低眉顺眼的妾侍不如做一个彪悍的丫头。
也就只有她,敢对顾律修直言不讳:“但有另外一件事,奴婢觉得王爷应当知道。”
“何事?”
“花少君似乎有些越界。”
“…………”顾律修看她,神色认真,“怎么说?”
月杉自然不会说起因只是一些茶叶碎。
但多年来,她跟花洵青相处并不能融洽,这是顾律修也知道的实情。
“何事奴婢不敢多言,空口白牙,也不能就这么指责一个少君。但今日奴婢去了北水斋一回,能确定的是,花少君有些欺负新来的萧少君。”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他好好的为何要去欺负一个才来的人?”
“王爷,有些事,不是能具体说清的。何为欺负?有时,一个眼神,一个语调,一个动作,一种姿态,都可以算是欺负。”月杉直言,“萧少君的模样相貌是否在花少君之上,看过的都有个分辨……您说,照花少君这样的性格,岂是能舒心的?”
“…………”
“况且,他既会对萧少君如何,也会对另一位洛少君如何。这些年来,他掌管王府内务,愈发张扬。而两位少君才来,若被他气势唬住怕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到底她是个下人,也不能当着顾律修面罗列花洵清太多错处,“昨日奴婢也听说了,新来的萧少君是个胆小之人……若真被吓到,误会王府就是如此之地,传出去岂不是让王府蒙羞?”
顾律修语气一沉:“够了。”
月杉立刻闭嘴:“奴婢多言,奴婢这就告退。”
“站住。”
顾律修叫住了就要离开的月杉。
月杉立刻定在原地:“王爷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本王看你这个丫头才是愈发张扬地没了规矩,说话都毫无遮拦,再不管教你,过两天你都要骂起本王来了。”
“奴婢失言,奴婢不敢。”
“这府里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吗?”顾律修狠狠把书册往桌子上一扔,“你这丫头,不得不罚。”
“王爷息怒,奴婢甘愿受罚。”
“就罚你从今天开始,每天亲手送药去北水斋,一日两回,不得偷懒,不得延误。”
“……是,奴婢遵命。”
而月杉断也料想不到,自己误打误撞就碰巧走进了萧玟玉布下的心机局,成了一枚助他力的棋子。
扫墨不过随口一提:“其实这个花洵清,在下人们之间的威严并不多,就连顾律修的大丫鬟,都不太喜欢他。”
“顾律修的大丫鬟?”
“对,我入府不久后,就差不多都就将所有下人都接触了一遍。其中怎么能落下顾律修的大丫鬟?”扫墨告诉他,“她对花洵清是有些意见的。据说花洵清还是下人的时候,没少巴结顾律修身边的丫鬟小厮们,结果转眼上了位,就摆出高姿态鄙夷他们。本来他们之间也不该有什么冲突,毕竟这人世间事,起起落落,也属正常。偏偏花洵清刻意针对了这个大丫鬟。”
“为什么?”
“这大丫鬟年长顾律修两岁,是太妃赐给顾律修,从小伺候着他长大的。若不是顾律修天生只好男色,大概这丫鬟早已是他的小妾了。而且这丫头虽然性格刚烈,什么话都敢说,但又很了解顾律修,知道顾律修的底线在哪。所以这在别人看来,就是顾律修对这丫头分外宽容了——这样的关系,能不让花洵清难受吗?”
“……这个人,要是能为我所用,该多好。”
“这恐怕就难了。”扫墨道,“顾律修身边三个丫鬟,就属她最会来事。她又是个忙人,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哪得机会接近她呢?”
“有机会也好,没机会也好,老天帮不帮我是老天的事,我要做的,就是准备好该准备的。”萧玟玉眨眨眼,便有计谋上心,“对了,拿些次等的碎茶叶出来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