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想通,叶希染浑身都变得轻松自然,她反客为主,挽住赖晗烟,果断转身,步伐虽然缓慢,却是一步一步,坚定地落在雪面上,走向那个赖晗烟判断的、喊话会很过瘾的风口。
盯着叶希染越迈越大的步子,赖晗烟脸上表情不由自主变得柔和,甚至扯出一个些怪异,像前辈对晚辈才会露出那种慈祥的、淡淡的笑。
到了风口出,扑面而来感受到一股夹杂着雪粒的冷风,所有烦恼都被彻底吹散,整个人轻盈盈的,叶希染互相不想再管身后那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随他们怎么看!怎么想吧!她都无所谓了。
破天荒的,她也不再需要赖晗烟的言语刺激和,开导。
直接对着风口她自己都震惊的肆意大吼。
“啊——————”
“啊————啊!!!!!!!!!”
刚开始是无意识的单字音节,她不断延长延长……
用了比平时讲话声音大十倍的力气去喊叫,颇有震耳欲聋之势,身后一群采风拍照的人都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寻找发出声音的人,看到她的背影是个小姑娘的身形后,有惊奇。
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嘛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每座山的山顶上都有这样的人。
顶多觉得声音太大吵得难受的,伸手捂捂耳朵,捱过这一阵就好了。
没有分给叶希染和赖晗烟多余的眼神。
倒是赖晗烟,表现的反应特别大。
双目里充斥着不可置信,真没发现染染爆发力特别强呀,她有眼尖地发现,原本盘旋在树冠的爬行动物都利落得顺着树干滑下来,而后消失不见。
叶希染放肆呐喊,挥洒心中的种种郁气,渐渐觉察出了其中意味,不拘泥于单纯地发“啊”字,开怀地拆开句子对赖晗烟喊话:“真-的-超-级-过-瘾-欸!”
赖晗烟大笑,也模仿她的行为,大声回话:“是-吧-把-你-想-说-的-话-都-对-着-风-说-出-来”
如同神经逆转,叶希染放开自我,说了好些话,累到精疲力尽,嗓子也沙哑。
她无声看赖晗烟。
赖晗烟看懂她的无奈,她还存着几分力气,关切问道:“累了吧。”
叶希染点头。
“累了就休息吧。”
叶希染微微张大了眼: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休息?
“就地休息。”
赖晗烟经常去地形罕见的地方探险,户外经验丰富,不畏脏也不畏难。雪山她也是来过很多回的,曾经还参加志愿者活动,跟专业团队去青藏高原跟拍一只豹子,十天半个月不洗澡不洗脸,浑身已然发臭。可是收获到了许多珍贵的照片,她觉得这趟旅程是值得的,所以宁愿顶着一身让人避让的臭烘烘的身体,穿行机场,任别人背地里评说嘲笑。
想到过去的经历,她感到满足,直截当着叶希染的面,稍稍走离风口,背朝地向后仰,顺势躺进雪地里。
积雪被压到,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像某种音符,莫名悦耳。
赖晗烟一番展示,叶希染理解了就地休息的意思。
她觉得有趣,之前那股无所谓的情绪还在胸腔激荡,没有半点不妥,找到和赖晗烟相近的地方,照葫芦画瓢躺下,与纯净的积雪亲密接触,深埋进雪里。
空中持续不停下着小雪,落在两人裸.露的面颊上,冰冰凉凉,意外地惹人清醒。
叶希染不由得掌心朝上,呈抓握的姿势,想要从空中盗取雪,不让她落到地面去。
可是雪落掌而化,迅速变成一小滩水。
叶希染除了收获一手冰凉凉的水,什么也没有。
她甩甩手,盯着水迹放空大脑。
一个人沉静下来,不受人打扰,就容易想起尴尬的事情。
尴尬期或久远,或最近。
总之,叶希染时常会陷入过去发生过的尴尬情景里,走不出来,她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这样,从没有也不敢向别人求证。
她这会子,想到的尴尬事件就是临去云南前,俱乐部里并不相熟的韩烁堵住她,疑似告白。
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改变想法,只单纯表明想送她礼物。
可是叶希染的第六感能肯定,在之前,他一定不是这么想。
就算不明说,也会做出几近透明的暗示。
她有点烦躁,这件事总是堵在她心里,不吐不快。
眼下这个地点,这个氛围,还有身边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倒是个倾诉的好时机。
叶希染考量着,歪着身体凑近赖晗烟,使肩膀挨到她的肩膀,声音很轻:“烟烟,你能告诉我什么是喜欢吗?”
她记得学生时代赖晗烟暗恋过一个人,虽然故事的结局不美好,那个人至今不知道赖晗烟喜欢过他,可是对于“喜欢”的体会感受,她是很有发言权和经验的。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这句话威力有多大,会给赖晗烟造成多么大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