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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季节雨,别笑我什么都不懂(一)(1 / 2)


搪瓷脸盆在巷子中央‘咣’了好几圈才彻底安静,市井喧嚣,行人熙攘,两人都定住了。

谈君子歪着头有些心虚地冲昌缨笑了一下:“昌缨。”这个‘缨’字带着颤,飘进昌缨耳朵,他只觉得心痒痒,在嘴角马上要扬起的一瞬间控制住了,还顺便把嘴角往下不耐烦地扯了扯。这在谈君子看来,就是盛怒。

她感觉肋下有处一直在抽抽,有个大洞在漏风,腿肚子都是抖的。

昌缨啊。四年多不见,男孩儿早就蜕变成男人模样,肩宽背阔,目光沉郁,还穿着笔挺的西服,那个年少的垮劲儿和狂早就不见踪影,留下的是深不见底以及难以捉摸。

谈君子觉得喉头有点紧,鼻子有点酸,心里又忐忑,手抓紧背包带。这和她计划的不太一样,她还没准备好。

然而这样的忐忑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大妈‘咣叽’一声踢了下搪瓷盆:“诶这谁家把脸盆扔路中央啊?不要我拿走了啊!”

“阿姨别,那是我的!”谈君子赶紧跑过去把大妈手里的盆夺走了抱在怀里。

昌缨:……

*

后备箱打开,谈君子把大背包扔进去,昌缨按住了自己想帮她拿包的手,径自走去驾驶位。

谈君子坐在副驾驶,把手垫在腿底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昌缨则是淡淡道:“送你回家?”

“好,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谈君子赶紧点头。

昌缨只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那眼神有点陌生,看得谈君子心尖儿颤抖。她赶紧把头转向窗外,但她感觉昌缨那目光还在她身上,让她如芒在背,小心翼翼回头说:“怎么了?”

昌缨收回目光,食指虚点了点,“安全带。”

“哦哦。”谈君子急着忙慌把安全带扯出来,结果那个安全带扯到一半扯不动了。

昌缨啧了一声,欺过来帮她把安全带先收回去,再一下扯出来,‘咔哒’一声系好。

谈君子不知道昌缨是不是故意的,但他刚刚是几乎压过来,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一瞬间她的心狂跳,还好只一瞬昌缨便离开了。

谈君子还是闻到了烟味,很淡,和昌缨身上的木质香混合在一起,她思绪纷乱。

两个曾经亲密过的人,如今在车厢里沉默,十几年的熟稔,四年半的分别,让谈君子局促不安。她见过昌缨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也见过他不怀好意的样子,见过他温柔似水的样子,也见过他最最亲密脆弱的样子……唯独把握不好现在昌缨,成熟,沉默,又带着点公事公办。

“你家现在住哪里呀?”谈君子问。问完以后昌缨看了她一眼,手指有些不耐烦地打了打方向盘,没回答她。谈君子立马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这句话哪里踩雷了。

十几分钟的路程,谈君子只觉得待在车厢里快窒息了。停在家小区楼下,门开的一瞬间,她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几乎是蹦着跳下了车。

开后备箱拿行李时,昌缨手搭在后盖上,看着谈君子弯腰扛行李,手又不争气的抬起来,最后忍住没帮她扛,但是谈君子抬头的一瞬间,他还是下意识把手垫在车盖边沿,但谈君子并没有如他所料撞上去。

“那我先上楼了?”谈君子往后蹭,“你是回公司吗?那你快去忙吧,等周末你不忙了我来找你。我有事和你说。”

昌缨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便坐回了车里。

谈君子抱着她那个盆,像阵风一样冲进门洞,蹬蹬蹬跑上楼。瞧把她吓的。周末?昌缨想她说的这个词,然后一笑。方向盘一打,车在小区外转了一圈,停在了路边,连火都没熄,带着几分悠闲看了看手机屏幕,就像在等着什么。

谈君子上楼上的直喘气,这就像什么感觉?老师告诉你三天后考试,你计划好了今天复习什么,明天复习什么,后天复习什么,结果等到了第二天老师掏出卷子说:我们不如今天就考试吧。杀你一个措手不及。

慌啊。

她是抱着觉悟回来的,但不是现在,她想先做几天鸵鸟,先让她缓缓,把该准备的准备好了,然后再去找昌缨道歉。

上了四楼,她站在家门口发呆。她刚刚把钥匙插进锁里转,结果发现钥匙捅进去一半就卡住了,□□还拉着丝。谈君子有些怀疑地凑近钥匙孔看,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见,掏出手机的手电筒一照,谁家小孩儿这么没素质,把口香糖塞进锁口里了!?

谈君子拿着手机犹豫再三,昌缨刚走没几分钟就给他打电话算了算了。

她去拍隔壁大门,邻居刘大爷过了好久才扶着助步车把门打开,看见谈君子十分惊讶:“丫头回来啦?”

“嗯刘爷爷好,我家门锁坏了,我能不能借您阳台用一下?我跳进去。”谈君子一脸抱歉。

*

刘大爷看着谈君子像只羚羊一样蹦到对面阳台上,不禁感慨参军了以后就是不一样。

昌缨在小区外面等了一个小时,直到太阳西斜,都没等到谈君子电话,微微皱了下眉,但也没着急,手垫在脑后继续听着交通台广播。

谈君子进了屋先把窗户全打开通风,屋里家具上地板上全是灰,她准备把家里先简单打扫一遍。

等她去开自来水时,管道里轰隆隆几声响,滴了几滴水出来,就没音了。谈君子不可置信地拍了拍水龙头,水龙头又咕唧了几滴带着锈的水出来。

停水了?

谈君子觉得脑袋蒙蒙噔噔的,又跑去拍邻居刘大爷的门,问是不是停水了。

刘大爷摇着头说没有啊,他家还好的。然后刘大爷一拍脑袋,说是不是她家总闸关了,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谁没事会关总闸。

谈君子一检查果然,总闸挺松的,不像是好久没动过的样子,有些疑惑,她铆足了劲儿一拧开,过了会儿水龙头里又有水了。

等她上上下下忙活完,已经是晚上九点,一身汗,准备去洗澡。

都脱光了进浴室,放了十分钟的水,还是没热。她哆哆嗦嗦把衣服穿好,进厨房查看天然气,压根儿就没打着火。此时此刻谈君子已经忍不住在心里骂开了,怎么今天哪儿哪儿都不顺,感觉就像老天爷成心不让她回家一样。

门锁门锁坏了,自来水一开始以为没来,现在天然气又打不着。

于是谈君子一咬牙冲进去洗了个冷水澡。九月的彤城夜晚并不暖和,一场秋雨一场寒,上午还下了一会儿小雨。

她在浴室擦干身体,开着浴霸,但还是忍不住打哆嗦。这几年当兵时胖了些,有48-9,和高一高二那会儿差不多。因为是冷水洗的澡,镜子上没雾气,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身体被冷水打的通红。

等她开始吹头发时,吹风机调到最大风,弯着腰扫着发梢。温煦的暖风送出来,她觉得稍微好了些。刚才洗完冷水澡,已经觉得脑仁儿开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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