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嘶——”吹风机刚吹了不到半分钟,就像当年停电一样,伴随着呜声停止,全家的灯也一起灭了。
谈君子举着吹风机,怔愣在一片漆黑中。今天这是怎么了?鬼上身了?
本来就坐了好久的长途大巴,此时谈君子只想带着一头湿发直接躺床上睡觉,但家里实在是有点冷,正犹疑间,手机响了。
是昌缨。
“……喂,昌缨?”谈君子接起来。
那边传来电台广播声,并没有人说话,吱啦了几声,昌缨接起来:“抱歉,不小心按到了。”
“哦哦。”谈君子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打着哆嗦:“那没什么事我先挂……”
昌缨在那边迟疑了一下,打断她问道:“你声音怎么了?”
“唉……家里刚刚停电了,今天真倒霉。天然气也打不着,今天门锁还坏了,对了,也不知道谁把我家自来水总闸关了。”谈君子坐在小床边,枕头和被褥一阵霉味。家里一片黑暗,她咬了咬牙说道:“今天可不可以去你那里借住一晚上?……”
谈君子边说着,边听到电话那头脚步声很重。
“我保证不打扰你。如果你工作忙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可以去……”她又补充道。
结果电话还没挂,家里大门响起砰砰声:“谈君子,开门。”
谈君子把大门打开,一脸错愕地看着喘着粗气的昌缨,领口也被扯松了,他扶着门框说:“你收拾一下东西,我、我开车路过,快点。”
“好的好的。”谈君子点头如捣蒜,现在她有点摸不清昌缨的脾气,怕他等急,立马抓上手机钱包,路过行李包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起来抗在肩上随他出了门。
锁门时她抬头看昌缨,楼道里声控灯也坏了,昌缨背光,在黑暗中很有压迫感。她嗫喏道:“对了,门锁里不知被谁家小孩塞了口香糖,锁不上怎么办?”
昌缨有些不耐地把门撞上:“放心,没人偷。”
然后他皱着眉头看她背着的大包:“这个你也背着?”
谈君子回避他的目光点点头:“嗯,有重要的东西在里面。”
昌缨从她肩上卸下大包,拎着兀自下了楼。
*
可能因为一天都很倒霉,被转移了注意力,谈君子又慢慢恢复了话多。
“真是没素质,口香糖塞门锁,大人怎么不管管啊。”谈君子气愤地说。
“……”昌缨先是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你怎么进去的?”
“我从刘大爷阳台跳进去的。”谈君子自豪地说。“还有自来水总闸,我一开始吓死了,我以为停水了,结果发现总闸关了,奇了怪了,我记得我走的时候没有关呀。”
“……”昌缨没接她的话。谈君子也顿了几秒,因为她说‘我走的时候’,说完就后悔了。不过还是没忍住,继续说:“我洗澡时天然气又出问题了。怎么也打不着,这个我是真的不懂,不过刘大爷说小区都换了IC卡,得先买点数再用气,但我翻遍全家也没找到IC卡,明天还得去补办。”
车已经开上半山,这里几年前改成别墅区,幽静是幽静,但有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那你怎么洗的澡?”昌缨忍不住问了一句,因为看她头发还在滴水,刚下楼时小风一吹谈君子还缩了下脖子。
“冷水洗的。”谈君子小声说。昌缨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方向盘,随即又松开。
“然后就是停电,这个我估计是跳闸,电路老化了,好久不用。”谈君子下了结论。
昌缨没再搭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车停进车库,谈君子下了车不知道往哪边走。车库里还停着几辆其他的车,不过她不懂车,所以不知道什么牌子,也没问,她感觉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其实今天门锁坏了时,她就想打电话给昌缨,但她忍住了。
后来自来水不出来,她又想打电话。
再然后是天然气。
最后突然跳闸停电,实在是郁闷的不行,就好像老天非和她作对一般,非要让她今天务必低声下气去找昌缨求救。
此时她站在昌缨家有些不知所措,觉得自己十分丢脸。
昌缨把她的大行李包放在门口,自然而然地把外套脱了,本来放在沙发上,但他犹豫了一下又拿在了手里。
他回头看女孩孤零零站门口,鼻头都是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洗了冷水澡的缘故。本欲开口的冷淡语气,禁不住柔上了几分:“冷不冷?去泡泡澡吧。”
*
二楼好几间房,而且曲曲折折,谈君子也不知道怎么走,就知道跟着昌缨。昌缨把她带进一个堪比她卧室那么大的浴室,灯亮的晃眼,帮她放好水,然后指了指叠好的毛巾:“都是干净的,我先出去了。”他没看女孩,但他知道谈君子站的离他很远。
昌缨听到门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心绪不由得飘了几分,但很快他便走出房间,进了书房,拉开抽屉,把西服内兜揣着的IC卡扔了进去,拿钥匙锁好,然后把钥匙塞进了书桌上的花盆里。
整个人后仰在皮椅里,对着窗外终于叹了口气。
他昨晚回旧小区睡觉,不仅仅只是睡了个觉。他有谈家的钥匙,早上先是进屋把总闸关了,把天然气IC卡藏在身上,出门前嚼了个口香糖塞进了门锁孔。一切准备就绪,开车去了新庄等着接人。
他的计划是谈君子发现门锁坏了就会立马来找他。总闸关了以及藏卡那都是后招,他本意不是让君子洗冷水澡。只可惜,这么多年君子也长本事了。就那么不想来找他求助吗?
停电真不是他干的,真的是因为电路老化,禁不起吹风机那功率。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幸好幸好,老天爷站在他这一边。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把人骗过来了。
不过听到君子洗了个冷水澡,他现在心情有些复杂。自己真是操心的命,活该被吃的死死的。
想到这里,他揉了揉眉心,下定决心,一会儿等谈君子出来,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再心软。刚刚帮她扛了包,还主动给她打电话,已经犯了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