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这种地方,在于姎姎的印象里一直是压抑没有温度的,那些欢声笑语全都与她无关。
在福利院她也是受喜爱受夸赞的孩子,可到了学校,她就是被归为异类的孤儿。
孤儿怎么了呢?不缺手没缺脚,没白吃米饭,没损害大众,也没破坏社会秩序,更没阻挡社会进程。
不是她选择成为孤儿,而是命运捉弄了她。
嘲讽和偏见从来不会因为她成绩优异或表现优良而消失,她自小承受的所有攻击都来自学校——同学,家长,老师。
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如此。
小学三年级,有个小女孩说要跟她做朋友,后来小女孩被她妈妈吓唬,说跟于姎姎玩儿会没有爸爸妈妈的,会被卖去关小黑屋的。
那时才九岁的于姎姎,带着特意在福利院留的糖果去找女孩,那个女孩接了她的糖果,但后来却跟她说:“我妈妈说,你就是不该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是不被世界疼爱的。妈妈让我不要再跟你玩儿了,于姎姎,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吧。”
后来于姎姎再也没相信别人跟她说的,要和她做朋友之类的话。
她不敢轻易接受看似友好的对待,不敢付出那份感情。她怕之后换来的,是更倾力出动的重击。
她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是毫无价值的,她被抛弃,就是因为她没有存在这世上的必要,她是被世界排挤在外的孤儿,活下去或死掉都没多大差别,差别只在于——活着,她要受更多的非议。
于尧算是她年幼时的一盏明灯。
要不是六岁时她帮于尧抢下了被大孩子夺走的玩具,于尧不会在之后立誓——以后他们做彼此的家人,他会永远保护她!
他俩互相给对方取暖,给彼此走下去的力量,为了在这世间挺直脊背地活着,他们付出千万般努力在人生的贫瘠地拔起高楼,没有背景和依靠,自己还不努力,怎么让别人看得起自己。
但其实他俩天资足够出众。
于姎姎曾经两次被收养,两次都是因为天资聪慧、长相讨喜被带走,又两度因为性子太冷漠而被送回,中间还有什么其他原因不得而知,反正都是不被其他家庭接受。
于尧第一次看着她被带走,他为她高兴又暗自伤心,第二次于尧和她同时间被不同的家庭收养,于尧在那个短暂停留的家庭里很受宠爱,他暖心懂事,聪明又可爱,家里上下老少都对他喜爱得不得了。
可在回福利院看望时,听说于姎姎要再次被送回,于尧在那个充满欢乐的家里却怎么也待不下去了,他之后偷摸跑了回来。
两人再也没被带走,再也没被分开。
他们说好的,要一辈子做彼此的家人。
……
没有行动上的攻击,于姎姎心里已经算是闲看花落的状态,流言不足以击倒她,她已经太习惯这种感觉。
课桌被翻倒后,她就在教室最后面,靠花坛空地的窗边坐下,那个后排角落的位置,只有她一个人。
没区别的,在哪儿都没区别。
教室很宽敞,她像是被遗忘在角落里,但透过大块的透明推拉窗能看到外面的花团锦簇,也挺好。班主任没有管她,连多问一句都没有。
同班的同学们现如今是不敢去惹她,他们心里有愧。她被欺辱与他们无关,可做恶人却有他们一份。
可于姎姎的隐忍退让,明显使想击倒她的势力更加嚣张。
她根本就不清楚是哪里来的针对。是不是曾经无意得罪的谁?还是单纯的厌恶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没有谁能准确说上个所以然,最终的原因只能归为——就是看不惯她。
年轻躁动的生命真的有太多不可理喻。
学校贴吧里“于姎姎勾引中年大叔,以此换取昂贵学费进入九中”的消息爆出前,于姎姎自认为内心已经静如死水,她不无自嘲地想,‘忍者’说的就是她了。
换作以前,她不会这样忍气吞声,但于尧因为她进少管所的事件后,她强迫自己忍。
贴吧爆出消息的同时,还‘证据确凿’的配了一张图片,不算很清晰却足够看清于姎姎的模样。
消息在贴吧加精挂了好几天,被深入研究探讨,后来还出了好几个帖子,说于姎姎当走读生晚上在校外当陪酒女,下面有人附和佐证,说自己亲眼看到过。
流言发酵,于姎姎这才在听到闲言碎语后,在贴吧看到了这些言之凿凿的文字。
她不得不相信,原来那句话是真的——
大多数人只会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真相是什么,没有几个人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