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她突然意识到了:“韵韵,你要知道,即便是生活在一个女子饱受压迫的年代,林春芬从来也都是自信的。”
她自信自己不会比不上那些男儿郎,她也自信自己能够将林家的手艺传承下去,她自信地认为自己迟早能够带着林家菜成为天下第一厨。
对于手书了一整本菜谱的林春芬而言,周夏至是一个偶然而必然的结果。
梁歌韵吸了吸鼻子,认真地点点头。
她重新地背了一遍台词,想象着金海菡平日里骄傲的模样——虽然本质不同,但那种底蕴积攒自信到底是相同的。
调整好状态的梁歌韵走到了金海菡身边:“请让我再试一次吧。”
这是林春芬熟悉的厨房,她像是往常一样利落地备菜,因为那些男厨子瞧不上她,林家酒楼的厨房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这是她最艰难的时刻。
父亲溘然长逝,家里亲戚对酒楼虎视眈眈,包括酒楼的帮工都觉得这个女人没可能顺当地将酒楼传承下去,连她自己都在怀疑林家的酒楼应该何去何从。
她咬着牙用力地斩下一刀,斩的是骨头,也是自己的后路。
她想要担负起重担。
可是没人信她能担负起重担。
肉渣子四溅,凌冽的刀光一闪,猪骨头崩碎成一段段。
林春芬拿着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起来的时候,却看见一个身穿奇装异服的女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看上去却比林春芬还要惶恐:“你是谁?!”
……
元思语恰到好处地演绎出了周夏至的茫然,她左右看看,不着痕迹地扶住了旁边的桌案,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春芬”手里的菜刀。
梁歌韵扬起下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误以为是那些叔伯派进来打探的:“你闯了我的厨房,你倒是来问我是谁?”
“你……你的厨房?”元思语哆嗦了一下,“可我明明在睡觉啊。”
符歆看顾着监视器,而金海菡兼任了打光师的职务,举着大灯一寸寸地让明亮的光线蔓延进两个人对峙中的厨房。
元思语的身影从笼罩在背光之中的朦胧一点点清晰起来,在镜头里就赫然是“周夏至”在民国的正式登场。
两个人的对手戏不停,梁歌韵的气势也越来越高,她手里紧紧地握住菜刀,眼睛里透着一股子不属于她的坚毅。
在元思语问道:“为何你不能继承酒楼?”的时候,梁歌韵挥手扔下了手里的刀,握住了石台做的桌案,轻笑了一声——
“是啊,我作为林家女儿,为何不能继承酒楼。”
她复又拿起菜刀,舀起一瓢水冲刷掉上面的肉沫,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台词:“我作为林家女儿,何不如继承酒楼!”
符歆低头看了眼剧本,这句重复的台词是梁歌韵自己加上去的。
元思语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但还好她在这一段没有台词。
监视器里能够看到的是凭借着光影和梁歌韵的气势塑造的画面已经将林春芬跃然于屏幕之上。
符歆松了口气。
梁歌韵没有拉垮地完成了表演。
甚至比她想象当中还要出色。
也不怕高小姐还觊觎着梁歌韵的角色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