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小区附近一家商务咖啡厅。这个时候店里人不多,比较安静。寻了处周围无人的角落,两人相对而坐。
点了两杯饮品,韩允静静看着许筱,等她开口。
许筱端坐着,视线放在斜前方,并没有看韩允,有些话,她要一鼓作气讲完。
“我要说的会比较多,希望你耐心听完。这些话我只会说一遍。”生活中有些事情并不愿时刻提起。更何况这些事,有些地方有点难以启齿。如果看不到韩允的真心,她也不愿意讲。终究是她自己的私事罢了。
“我之前说过,我要谈一段感情,是想要以结婚为前提的。而结婚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更关乎到两个家庭。你先别急着反驳我。跟你说说我未来几年将要面临的负担和问题。这不是所有男人都能接受的。”
“你去过我家,一眼就能看清楚我家是什么条件。我父母年岁已高,身体和体力一年比一年差,他们也种不了几年地了,也没有其他谋生手段。而我弟弟今年要高考,还没能力负担的起家里。我是家里的长女,需要承担一些责任。”
“这些责任不是他们强加给我的。是我自己愿意揽下来的。相反他们一直让我不要管家里,遇到问题,他们自己会想办法。之前一些年,他们为我付出了很多。跟我周围的同龄人比,我幸运太多。初中高中很多成绩比我好的同学,特别是女生,因为家里不愿意继续供他们上学,就早早辍学了。十几岁就外出打工,给家里挣钱。”
“而我的父母就靠着两双手一直供我读到了研究生。他们一直跟我说,只要我愿意读,他们就一直供着我。借钱也要供我读书。这些事是你们不了解,也不能理解的。”
“未来几年,我不想他们太辛苦,不想让他们种很多地。他们没有退休金。身体也不太好,都有高血压,也没有大额医疗保险,以后家里用钱的地方会很多。
“我弟弟未来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由我来出。他的规划是想读研究生。那至少未来七年,我得负担他。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要去做兼职。但我不想他过我之前过的生活。”
“这些是钱的部分。你可能觉得很好解决。你的一块手表,一辆车就够解决我的这些担忧。但,这都是你的。就算我们在一起,你也没有任何义务来帮忙。就算你愿意,我也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钱还只是表面问题,最核心的是这些生活琐事,一地鸡毛的小事会让感情分崩离析。我从没低估生活的魔力,它会慢慢耗尽你所有的热情和感情,直到最后什么也不剩。我见多了周围这样的事。”
韩允一直静静听着,双目注视着许筱,他很平静,像是一早就预料到的一样。这个时候他开口打断,“就算不是我,你最终还是会结婚,还是会面对这些事,你怎么能确定其他人做得比我好?”
许筱抬起头注视着他,“如果是一个跟我家庭条件差不多的人,他也会遇到类似的问题,那我跟他就不会相互嫌弃,因为是对等的。他家的事,我会尽力,我家的事,他能帮忙就行。而你不行,你家肯定没有这些琐事需要你操心,我在你这里只有索取,没地方可以付出。这是不平等的。”
一直到这里,韩允才明白许筱说的“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意思。他确实没考虑过这些。因为这些在他这里压根不是问题。而许筱觉得是天大的问题,这是根本矛盾。
两人的认知就不一样。
“除了你说的这些,我们俩之间还会有其他问题吗?”韩允想了解许筱所有的担忧和想法,这样他才好着手解决。
“我自知自己长得一般,身材一般,顶多算可爱。能站在你身边,与你匹敌的应该是个长相出众,能力很好,家世富庶的女生。而这些我都没有。”
韩允听到这里,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但表面还是平静的。
“你可以想象如果带我出去见你的朋友或者商业伙伴,我站在你身边,就跟个小孩差不多。大家只会好奇你怎么会看上我,只会觉得好玩。就跟你第一次见到我,说我是小学生一样。这是大众的反应,我可以不计较,但次数多了,你很难忽略的。我们不是生活在真空中。”
“所以我跟你之间,除了你喜欢我这点,找不到任何成立的点。如果生活在一起,肯定会鸡飞狗跳。”
韩允还是一脸平静,就跟刚进入咖啡店一样,“还有其他问题吗?”
许筱想了会,摇头,“暂时只想到这些。”
韩允把咖啡往前推了推,双臂放在咖啡桌上,身体前倾,两人的距离不到一臂。他很想伸手抚一抚对面这个女孩的脸,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是心甘情愿的。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语言并不能解决她的担忧。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是不爱,是不敢爱。
韩允想了想,理了理思路,开口,“我知道你的担忧了。你担心你的父母年老没法挣钱,到时候你需要养他们。你的弟弟需要你负担学费和生活费。还有你担忧我带你出去会没面子。以及你怕我终有一天受够了你的这些事,扬长而去,是不是这些?”
许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两秒后,眨了眨眼,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前面两个问题,以你的能力,你自己可以解决,我只需要接受你可以为你家出钱出力这点就行,是不是?你担心的是我跟你之间的平等问题,还有你的自尊。”韩允一针见血。
其实按照他的个性,他是不太想把恋爱谈得这么复杂的,两个人有好感,就在一起试试,其他的,只要不是天塌下来,就都可以解决。
但他遇到的许筱不是这样,她考虑的很长远,希望未来的阻碍先解决才决定要不要开始一段恋情。
现在,他愿意按照她的节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