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了马车,他们两个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主要是气氛太紧张了,徐静觉得怎么开口怎么错,所以尽管心里都好奇死了也没问他。
没想到沉默没持续多长时间,元绍帝自己先开了口:“你不好奇?”
这话的潜台词大家都知道,就是“你为什么不问我?你问了我才可以给你讲。”
她刚想说好奇,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昨天自己被好一顿折腾,到现在手上还有几块墨迹没消,又摇摇头,回道:“不好奇。”
让你非卖关子,憋死你!
谁想元绍帝还真就不说了,直到回了泽被殿都没再开口。
徐静这才后悔了,刚想厚脸皮地开口,元绍帝却手一挥,让她坐下,自己又坐到了她对面,摆出了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两人相对而坐,等徐静看过去的时候,元绍帝脸上伤心、怀念、悲愤、担忧相互交织,表情十分复杂。
他开口,语调又轻又慢,像是在讲故事一样:“朕是先帝的第七子,母妃身份低贱,是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太后此人心胸狭隘又善妒,十分看重面子,身边的宫女成功上位令她觉得这是奇耻大辱,便对我母妃百般折磨。太后是严喻的亲妹妹,先帝无能,不敢反抗严喻,更护不住我的母妃,任由太后将她折磨至死!”
元绍帝说到此处声音哽咽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徐静,见她听得认真,心里满意,继续讲道:“母妃死后,先帝这才感到后悔,思念成疾,不到一年便驾崩。只是他尚未来得及立下传位诏书,区区一个皇位,便使得朕的皇兄们杀红了眼。”
其实徐静挺想反驳他的,怎么能是区区一个皇位呢?那可是皇上,天下最高掌权人了!
不过她看了一眼元绍帝,见他正讲的投入,就没好意思打断。
只听他接着说:“几位皇兄杀得头破血流,就在此时,严喻却把我推向了皇位。你是不是也觉得,他这是在帮朕?”
徐静想摇头,她一个看过小说的,当然知道严喻是反派。虽然小说里是没交代过元绍帝是怎么登上皇位的,但不用想也知道严喻肯定是没安好心的。
可她看了一眼元绍帝,觉得自己应该按照他的剧本走,就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
元绍帝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开口说道:“一开始朕也是这样以为的,可没过多久,严喻的野心便暴露出来。朕在朝中一无人脉二无根基,身份又是几位皇子中最低贱的,对他来说正是最好的傀儡人选。”
话说到此处,元绍帝眼中流露出愤怒和屈辱:“他们打得一手好算盘,又把家中嫡女送进朕的后宫,待到有朝一日诞下皇子,这天下便真成了他们严家的了。”
元绍帝越说越激动,眼眶泛红盯着徐静:“朕可以不在乎自己,被天下人唾骂也甘愿,但朕不能不顾先帝,不顾列祖列宗拼死打下的江山,更不能不顾这天下百姓。”
他每说一句,就朝徐静的方向挪一点,等到和她脸对着脸的时候才开口:“徐静,现在只有你能帮朕,帮天下百姓,朕不管你是人是鬼,都一定会护你周全。你不必担心什么,只需告诉朕,你愿不愿意和朕一起,护天下百姓太平?”
徐静看着元绍帝,他眼里话里都透着小心翼翼地恳求,好像她的回答真的很重要。
话说得大义凛然,甘愿为了天下苍生牺牲自己,要是换个人听见这样一番话,只怕早就热血沸腾,一心报国,觉得自己是救苍生于水火的大英雄,死后都可以名留青史。
但其实天下一片太平,而徐静,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因为元绍帝才会来到这里的。
所以她对这一番话产生不了任何共鸣,也不是很理解他的心情。
但看着眼巴巴等着她回答的元绍帝,还是回了声:“好。”
元绍帝听到后眼睛一亮,开口询问:“我能抱抱你吗?”
徐静刚一点头,元绍帝就扑过来一把抱住她,脑袋靠在她肩膀处,手臂勒得很紧。
只是徐静看不见他的表情,自然也就不知道面前这人又上演了一出变脸。
刚才还是热血青年,此时面上却一片平静,眼中只有计谋得逞后的满足与得意,嘴角微微勾起,对今日的结果极为满意。
可这份满意还没持续多久就被徐静亲手打破。
她自然下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臂抬起,拍拍元绍帝的后背,开口劝道:“其实你不用靠这种方法来博同情,我说了会帮你就不会食言的,你放心。”
徐静自认为这话说得挺好的,就是在告诉他,你不用地让我帮你,我本来就是站在你这头的。
元绍帝圈住她的手臂却在听见这句话后一下子僵住,过了片刻才开口:“你说错了,不是你帮朕,我们是合作。”
和刚才像演讲一样的语气截然不同,这次他话里不带什么情绪,显得格外冷淡。
说完他就松开手,身子往后挪,又恢复成了往日的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