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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1 / 2)


三年前

【楚国京临】

凌熠带兵在南淮城休整了仅一日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京临城,倒不是因为他终于顿悟,感慨人生何如,应当鞠躬尽瘁报效君主,而是因为他收到一封赵伯霈的书信,北疆出事了。

北契得知南越已破,狗急跳墙,趁着精兵都在凌熠手上,离北疆十万八千里之时,发难楚国北境。之前他看到东崎煌脖子上戴着一条穿着牛角的项链,就猜测以东崎煌一贯背后放冷箭的行事风格,就觉得北契和南越多半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没想到还真的一语成谶了。好在齐田在燕东一带,赶过去支援甚是方便,赵伯霈也打着盟军的旗号一起跟了过去。

齐田跟了凌熠许多年,办起事来他是信得过的,外加赵伯霈加持更是没有可担忧的。而且单看赵伯霈来信虽然看似是在写军情,但正事只占了不到一页纸,剩下的一摞都是明骚的调情,凌熠就知道应该也不至于出什么非他连夜去一趟不可的幺蛾子。于是便保持着正常的速度回了京临。

凌熠刚到相府,还没来及坐定好好歇息一下,就接到了荆临天急召,凌熠先是毕恭毕敬地接了旨,等奉命传旨的人一走,当即跳脚,骂道:“这什么世道?光让牛干活,不让牛吃草是吧?北疆这点屁事就不能放到早朝说嘛?非得单独叫我跑一趟?”

金伯好不容易过了几个月清净日子,没想到相爷刚一回来,他就又得捡起哄孩子的主业,慌忙上前说道:“相爷,您就过去看一眼吧,万一是有什么要紧事呢?这不也是陛下信任您嘛。”

凌熠的脾气来得快,下去得慢,当即回了一句:“信任个屁,还不是为了问我北疆的事情?早知道我就应该要一箱,哦,不对,五箱金条找个小地方过小日子,当个屁的官,每天这都干得都是什么事?”

金伯知道他几乎是连轴转了几个月,回了家也不得安生,自然是心里不爽,但既然陛下都亲自传召了,也不好多耽搁,催着凌熠把一身跨越了大半个楚国的铠甲脱下来,又帮着他整理出个人样,摇身一变又成了温文尔雅的一代名相,钻进马车赶到王宫觐见。

荆临天见了凌熠说的里里外外也不过先说了些“凌卿辛苦”之类的屁话,又七七八八赏赐些奇珍异宝,凌熠也中规中矩地谢了恩。

凌熠不算是什么风雅之人,也不贪图金银财宝,他自己到底有多少家底都是金伯在打理,他自己也不清楚,总之想花钱的时候有一些就足够了。

荆临天废话说完,才终于进入正题,他长叹一声才说道:“凌卿啊,这南方局势已定,北边发难尚未能解决,北契此次来势汹汹,燕国确实是信守承诺,与我军一同抵挡了不少,但是北契这次似乎是非要争个鱼死网破,朕实在担心北方战场力有不殆,这才叫爱卿过来商讨一二。”

凌熠早知道他着急把自己叫来不仅是为了赏些金银财宝,必然是为了把他派去盯着北境。

凌熠双手接过荆临天递给他的北方详尽战报,他大致扫了一眼。猜测那东崎煌本来应该是想借寻不到证据的巫毒之术拖住他,让他留在南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等到北契发兵时,他难免左支右绌疲于应付,就算他能即使赶到北疆控制局面,南越这边就算是彻底空下了,到那时候楚国便是腹背受敌,即使他凌熠是个手眼通天的神仙也难有回天之术。

眼下南越算计不成,反倒被凌熠一鼓作气玩死在手里,连个尸骨有没留下,北契这才狗急跳墙生怕丢了已经到手的楚国北疆五城。

荆临天沉声道:“凌卿,朕知道你一路奔波辛苦,但北边战事拖不得,持久战打起来未必能赢,再者……燕国这盟友只凭一纸条款,恐怕……”他没说完,只是深深地看了凌熠一眼。

凌熠听荆临天这么说,要把他赶紧送上北疆前线的主意肯定早就在心里打定了,此次把他叫来也不过是提前通个气罢了,再加上写金银财宝,也勉强算是给牛吃点草。他在相府骂荆临天骂得爽快真到了荆临天面前,也不敢犯大不敬之罪,又加上确实想见赵伯霈了,对荆临天的论断不知可否,直接说道:“微臣愿为陛下分忧,前往北疆收复失地!”

荆临天大笑几声,站起身来,扶起凌熠,叹道:“朕幸得凌卿相助啊!”

凌熠赶紧就着他拍马屁道:“陛下知遇之恩,凌熠此生难以为报。”

凌熠说完觉得自己真是在这朝堂上浸淫久了,这种胡话也一扯就来,多半是被陈霖那帮老东西折腾怕了,也算是明白了明哲保身的深意。

君臣二人讲了些燕楚联军的情况,又闲话了几句,荆临天才终于肯把凌熠放回了相府,凌熠一出王宫疲倦地松了一口气,以往这种时候心里总会莫名地烦躁难受,连压制都很难,这次倒是没了这种感觉,反倒是生出了一阵别样的情绪。

凌熠回味了片刻这情绪是源自何处,心中有了定论,上了马车立刻吩咐道:“赶紧回府。”

车夫也不知道今天相爷怎么了,往日往马车里一躺一言不发的人今天怎么这么着急?

车到了相府门口,还没有停稳,凌熠就跳了下去,活像个饿死鬼投胎。他像是要贴地飞起来了一样,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老人家腿脚不灵便,金伯跟在他身后赶不上他的脚步,跟到书房门外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凌熠这才想起来身后还跟着个大活人,见他喘得厉害,才知道自己失态了,忙咳了一声,掩饰了些难以言喻的心情,才道:“金伯,今天没什么事情需要您看着,早些回去歇息吧。”

凌熠这话说得分外柔和,金伯看着他在昏黄灯光下那张素来显得有些薄情的脸上蓦然出现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颜色,一时竟有些恍惚,也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应了他一声,也没走开,暗自腹诽:“相爷你倒是早说啊,还害我追了半天。”

凌熠在书房里打开了行囊,那行囊里的东西也简单,除了几件衣物之外,就只有一叠信了,封皮上都写着“凌熠亲启”的字样,落款都是清一色的凌鸢,但那字迹分明是出自赵伯霈之手的。

凌熠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封信从信封里抽出来,迎着灯光逐字逐句地重新细细揣摩了一遍,硬是把“煜焱”这两个字看得快要不认识了才罢休,这才轻拿慢放地把那些信又放了回去,放在一个檀香椟子里,安放在书架一角,这才满意地出去了。

金伯竟然还没睡,就在门外候着他,见他出来冲他笑了。

凌熠一惊,像是干坏事被抓包了一样,故作镇定地问道:“金伯怎么还没去歇息?”

金伯笑道:“我这不是担心相爷犯旧疾嘛,想问问相爷需不需要熬药,看相爷做事专注,就没打扰。”

凌熠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不必了,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金伯看着凌熠的背影暗自咂摸了一会,恍然大悟,“相爷不会是有了心仪的姑娘吧?那脸上明明就是春色!”

凌熠不知道金伯已经猜对了一半,一心盘算着如果明日早朝就能定下来出征北疆的话,那不出五日就能见到赵伯霈了。

说书人听着堂下痛骂妖相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才又开始讲起了他出征北疆的事情,此前也不忘了吹嘘一番小王爷的丰功伟绩。

“我端阳王爷是那是何等人,见盟国有难哪能不出手相助,听闻楚国北疆被那北契蛮夷夺了五座城池之后,立刻带兵前往楚国北疆要塞遂莫。”

“说来那遂莫城工事比起我瀚海关以东瀚东城有过之而无不及,说一句固若金汤毫不为过。”

“北契久攻不下,又恰逢妖相在南越大捷凯旋,但仅在京临停留了不过两日就北上遂莫。”

三年前

【楚国遂莫】

赵伯霈桌案上端端正正放着一本《六国纪要》,往来帅帐的人都道王爷真是一心家国的好将领,然而殊不知那书里夹着的都是凌熠给他的信,封封都是楚国金标加急的,但内容都是满篇骚话。凌熠人前一副道貌岸然,谁都别靠进本相三尺以内的倨傲样子,身边气场冷到候鸟需要迁徙的地步,但在赵伯霈面前骤然成了个喜怒无常又风骚无比的妖孽。

赵伯霈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或许也是风华绝代,超脱俗世成仙,才能把这妖孽收了,随后他轻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翻出了一封信。

凌熠知道他喜欢桃花,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术硬是让桃花在腊月里开了,而且竟然战场上就起了闲情逸致,折了几枝下来,又将花瓣碾成碎末,和墨水搅拌在了一起,写下了这封信。

赵伯霈觉得凌熠果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妖孽,也不知道如何对那封信施了法,那桃花香味隔着信封闻不到,拆开来就是一阵扑鼻的桃花香气,这都已经快四个月了,竟然还能闻到。

那封信写了什么,赵伯霈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满心都是这妖孽那张比花娇的脸,心里默默盘算着,怎么找这个吃了他一碗面就跑路的妖孽讨债。

【楚国京临】

荆临天私召凌熠觐见的次日,凌熠时隔数月又一次站在了中城王宫大殿。虽然这里大家都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官服一穿一眼也看不出什么不同,但隔着肚皮的人心却各自盘算。金檐钩回下的暗涌远比沙场真刀真枪来得更让人头疼一些。

凌熠想着他已经把南越这块大肥肉让给陈羽了,也不求陈霖感恩戴德,只求那老东西多少收敛些,别老处处和他较劲。然而那老东西不识好歹,完全不领情,凌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刚说了一句请求带兵北伐,就被劈头盖脸的反对北伐的骂声砸得有些晕乎。

来来回回大多是那么几句,陈家一党和武将一派又吵了起来,凌熠听得直觉得有些日子没有发作过的头疼又回来了,生怕他忘了这感受一般。

殿上两波人争论不休,凌熠已经十分熟悉这种场景了,反正昨日荆临天算是准了这事情,也不怕他反悔。这帮人再怎么争论也好,若是荆临天是个听信谗言,窝囊懦弱的庸君也便算了,但这人心里放得岂止一个区区荆楚,而是六国呐,就算自己不能御驾亲征,也总是慧眼识英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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