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聿目送着秦欢离开,见小秦欢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苏聿这才摸出烟,筛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抽了起来。
灰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渐渐散在风里。
夕阳下抽烟的男人,颓废、精致、痞气、撩人,就是那种带着点坏非常勾人的大帅比,再加上这个大帅比的座驾是迈巴赫,路过的女性无不侧目,甚至有大胆的上前要微信号。
临近国贸的高档小区,哪怕最次的房子租金都过万,租住在这里的人无不是社会精英,前来搭讪的不乏顶级白富美。
对这些女人,苏聿连眼神都懒得打赏一个,只静静抽完一根烟,然后发动车,离开。
一根烟的时间里,苏聿决定了什么、选择了什么,只有他本人知道。
他驱车来到卢教授家里,那是临近北师大的一处小区。
上门做客,必要的礼数自是不少,苏聿买了果篮、牛奶等礼品,这才登门拜访。
门开,卢教授的老伴沈悦笑着嗔怪道:“小聿,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来家里吃饭不要带这么多东西,我和老卢根本吃不动。”
沈悦是师大附中的教师,只是女性退休更早一些,沈悦早就退下来了,就一直操心家务外带着跳跳广场舞。
她和卢教授都是那种温和又好心肠的老好人。
苏聿这十年一直找卢教授进行心理咨询和心理评估,自是和这家人处出了交情。
苏聿在卢家总是颇为放松,他微笑道:“沈阿姨,话不是这样说的,这是必要的礼数,您和教授可以不吃,但是我不可以不买。”
沈悦瞪他一眼:“就你歪理多。”
卢教授听到动静,自然也过来了,他看了一眼苏聿,笑道:“你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错。”
之前蒋云溪和他沟通过在心理咨询中心的细节,卢教授知道苏聿心思敏感,担心他出事,便临时打电话叫他过来吃晚餐。
不曾想,苏聿的状态看上去竟意外的不错。
苏聿轻笑:“确实。”
想到秦欢,苏聿便又笑了开来,连漆黑冰冷的眼底,也带了几分笑意。
卢教授很意外,但苏聿状态好,他也很开心,便招呼着苏聿过来吃饭。
刚到厨房洗好手出来,门铃便响起,果不其然,苏聿看到了蒋云溪,他眉宇轻轻皱了皱,但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这是在卢教授的家,卢教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简单的介绍寒暄过后,晚饭便开始了。
蒋云溪虽然尖锐又激进,但也拎得清,在教授家吃饭,自是不会提及工作上的事。
一顿饭,吃得颇为和谐。
饭后,卢教授和老伴忙着收拾碗筷,蒋云溪见客厅只剩下她和苏聿,望着苏聿的时候,眼神便不加掩饰的兴趣。
那眼神,看得苏聿有些犯恶心。
他别过头,懒得搭理她。
蒋云溪身为一名心理医生,自是注意到苏聿眼底,对他不加掩饰的厌恶。
她也不太在意,只是低声道:“在斯坦福的时候,我有一个非常好的朋友,叫林鸢,她好像是你的高中校友。”
苏聿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光芒,他轻笑道:“那确实是我高中校友,既然你早就认识我,便已经不适合做我的心理医生了,相识之人给我做心理评估,难免有失公允,我会另外找其他心理医生进行咨询。”
蒋云溪敏锐地发觉苏聿变了一点,他比中午的时候显得镇定从容得多,蒋云溪不解这样的变化从何而来,却仍是皱了皱眉。
苏聿辞退了这位心理医生,便不在意了。
让他恶心的东西多了去了,蒋云溪算不了什么。
那边,卢教授已经收拾好从厨房出来了,便道:“苏聿,我们谈谈。”
苏聿自然没意见:“好。”
两人进了书房,卢教授是学心理的,他的书房装潢得也像是一间心理咨询室,他想到了什么,笑呵呵地说:“职业惯性,连书房都跟心理咨询中心的办公室差不多,你不要太在意,我并不是打算继续介入你的心理评估,就是当了你十年老友,想和你简单聊一聊。”
苏聿自是不会反感这样的卢教授,相反,他非常欣赏他的坦然和专业,他轻笑:“教授,我理解的,您很爱您的工作,也很关心您的病人。”
卢教授想到了什么,道:“确实,我很热爱临床心理学,干这一行最有成就感的时候便是看着自己的病人心理彻底康复。”
顿了顿,卢教授看向苏聿,叹气:“你是最让我挫败的。”
苏聿不吭声了。
卢教授泡了一壶茶,龙井,今年的新茶。
茶叶泡开,满室馨香。
卢教授喊了苏聿过来,两人一起坐在藤椅上,老友一般喝茶交谈。
卢教授道:“这是我一个学生送来的,今年新上的西湖龙井,我喝茶却不懂茶,也不知道究竟好不好,你随意喝吧!”
苏聿浅浅啜饮一口,齿尖生香,苏聿道:“是极品龙井,有价无市的那种。”
卢教授笑笑:“送给我这种不懂茶的反倒是浪费了,你要的话回头分你一些。”
苏聿摇头:“不用了,我今年也收了不少,我喝茶喝惯了,已经买足了今年夏天的口粮茶,等秋天,会换成大红袍,到时候再买。”
卢教授也知道苏聿创业有成,家底丰厚,昂贵的西湖龙井当口粮茶也是自然而然,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室内有一瞬的静谧,只余茶香飘溢。
片刻后,卢教授温声开了口,道:“我一直觉得,你找我当心理医生并不是为了治愈你,而是给你的自我救赎当个参考,毕竟自己给自己心理评估,难免有失公允。”
略一停顿,道:“你这人啊,完全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其实只要相信你的心理医生,也就是我,你的那点毛病早就痊愈了。可是你不信任我,也不信任任何人,你只相信你自己,连心理疾病也只打算靠自己来治愈。”
苏聿并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喝茶。
这人世间,没有任何人能给他救赎,唯一能给他救赎的只有自己。
卢教授想到这十年的种种,叹气,旋即又问:“你今天的状态很不错,是找到办法了吗?”
苏聿否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