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府出来,周贤明又坐马车直奔皇宫,去求见赵太后。
到了宫中正德殿,于殿门外候着。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暮色沉沉落在袍摆边,把脚下长长的石阶都染得越发显得灰暗起来。
裴云海胳膊上搭着拂尘出来,与他说:“王爷,太后娘娘请您进去。”
周贤明客气道:“有劳裴公公。”
转身抬步进去了,裴云海在他身后把殿门关上,与几个小太监在门外安静守着。
周贤明到赵太后的书案前忙行礼,向她请安。
赵太后闲闲地把手里沾了朱砂的小笔放下,看向周贤明道:“免礼吧,周王爷这个时候来私见哀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周贤明连身子都没直起来,忙又接着给赵太后行了一记大礼,在说正经事之前,先认罪讨罚道:“请太后娘娘赐罪,臣有事瞒着太后娘娘,今特来向娘娘坦诚。”
赵太后还是不慌不忙,自是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样子。她从书案后起身,到一侧的罗汉榻上坐下来,又对周贤明说:“瞒了哀家什么事,先说清楚,再讨罪不迟。”
周贤明起身到赵太后的罗汉榻前站着,微微哈着些腰,脸色绷得紧,“回太后娘娘,是三年前家里老太太做寿那一晚的……那件事……”
听到这句话,赵太后自然想得到是什么事。只是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并没有成功。当时她没有追究周家办事不利,毕竟这事是暗下里办的,且十分不光彩。
赵太后掀起目光看向周贤明,“怎么了?”
周贤明下意识把腰又弯得深了些,目光垂落看着地面,用最简洁利落的话语道:“那一晚出了差错,计划失败了。当时怕坏了太后娘娘的心情,没敢对您说,意外是晋王殿下。”
听得这话,赵太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盯着周贤明,“什么意外?”
周贤明轻轻吸口气,“当时晋王殿下误入了藏书楼,家中下人不知情,锁了门好一会才发现里头的人不是我们安排的人。发现是晋王殿下以后,又未敢中途打扰,只等事毕才敢开门。”
“为了不让事情闹大,开门后只往里唬了一声,把厘家那大丫头唬走了,次日我向晋王殿下请了罪,说是府中女婢设计攀高枝,已经打死拖出周府了,他当时未曾说什么。”
赵太后越听气息越不稳,但片刻后又稳住了。她想着,自己现在已与晋王成了敌对关系,他睡没睡别的女人,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当然也意识到了,周贤明会在这时候来找她坦白,一定是这件事没有结束。她不过多去揣测,只盯着周贤明道:“直接说结果。”
周贤明后背又是一紧,却也不含糊,忙道:“晋王现在的宠妾,就是厘家大丫头。臣和贱内算过时间,留在楼将军府上的孩子,应该不是楼将军的孩子,而是晋王的。”
前面还能稳得住,听到这彻底稳不住了,赵太后猛拍了一下炕几,怒斥一声:“混账!这就是你一家子为哀家做的好事?!”
周贤明额头上蒙了细细汗珠子,却仍努力稳住气息,“请太后娘娘赐罪,不过晋王和厘家大丫头好像并不知道彼此就是那一晚的人,现在孩子还在将军府,一切都来得及。”
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怎么赐罪?赵太后气得胸口起伏,没想到当年的事没成功也就罢了,还给她惹来这么多后患。她不接受李知尧有别的女人,更不可能让他有儿子!
她手指紧紧攥着炕几边缘,思忖片刻,出声叫裴云海。
等裴云海推门进来了,低头哈腰到她面前,她沉着声音吩咐,“把楼骁给哀家找来,还有他那宝贝儿子,让他一起带过来!”
裴云海最是了解赵太后的,自然看得出她此时怒气正盛。别的话不敢说,应声喏便弓腰退了出来,然后吩咐手下脚快会骑马的小太监,出宫到将军府请楼骁去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楼骁被带到了正德殿,然身后却没有跟着他那宝贝儿子。
他到的时候周贤明已经不在正德殿了,他也不知赵太后在这时辰找他什么事,只行礼请安,再问一句:“太后娘娘找臣来,有什么事要吩咐?”
赵太后目光暗沉地盯着他,“你儿子呢?”
楼骁眸光微动,实话实说道:“几日之前,被他娘亲过来接走了。孩子想娘亲,娘亲也想孩子,这么一直两地分离,实在也痛苦。”
本来还觉得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又是叫她措手不及。赵太后目光沉得更是可怕,怒气盛极,“哀家辛辛苦苦帮你要回来的孩子,你说还回去就还回去了?!”
楼骁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默默不再出声。
赵太后缓了一会气息,又问他:“那你现在老老实实告诉哀家,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骨肉?是那个女人为你生的,还是为别人生的?”
心里越来越觉得事情奇怪,但楼骁不多表现什么,仍旧实话实话道:“回娘娘的话,顺儿并非臣亲生,但臣一直拿他当亲儿子看待……”
“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