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希望我的证词能让法官更公正地审判。这样,才是对老宋最好的交代。”
他回答着她,想靠近她安抚她,她却避之不及地躲开了他,退到了床角,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他:“你是圣父吧,钟亦?连对一个杀人凶手都这么有同情心,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会那么在意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需要你大发慈悲拯救的人吧?”
他喉结动了动,艰难道:“唐心,不要这样贬低你自己。我早就说过,我喜欢你的原因了。”
“钟亦,”她顾念着他精神状态不好,不想发作,但此刻却真的忍无可忍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同情心泛滥,你能不能自私一点啊,钟亦?那个人他杀了你的同事和朋友,那个人他差一点杀了你。我不会允许那个律师进门的,我会用尽一切手段逼走他的。为了你也好,为了宋医生也好,我决不允许他靠近你一步!”
他默然地看着她在他面前风度尽失,等她歇斯底里喊出这一连串掷地有声的反问后,才带着歉意开口:“对不起。这不是我同情不同情的问题,是我做人的原则。如果你阻止姜律师进来,我会出去找他。”
唐心心碎欲裂地掀开被子,跳下了他的床,摸索着去找她的衣服:“钟亦,你去找他吧,我不拦你。我以后都不会拦你,你愿意怎样无私伟大,我都成全,但我奉陪不起了。”
“唐心!”他拉住了她的手臂,“别走,至少不是在今夜。”
她有一瞬的动摇,静立在原地看着他,最后问他一遍:“你还是坚持要见姜律师吗?”
他的手指嵌入他的掌心,带来醒脑的疼痛,黯然地移开了视线。
最终,他松开了手,给了她答案:“对不起。你走吧,唐心。”
唐心听见这一声“对不起”,绝望得想要哭泣发疯。但也许是哀莫大于心死,她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披起衣服,摔门离开了他的卧室。
***
唐心回家后,一夜都未曾睡好。
翌日,她坐在钟逾的办公室里,困倦地盯着钟逾头顶的那只时钟,看着分针一圈又一圈转个不停。
她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钟逾埋在文件夹里,批复一沓又一沓的文件。
等到处理完那堆文件,钟逾才抬眼望向她:“久等了,唐小姐。不好意思,太忙了。”
这是从高中之后,她与钟逾第一次正面交锋。
她不急不躁道:“反正我被解雇了,有的时间等钟总。”
“唐小姐约我,究竟为了什么事?”钟逾将文件夹潇洒扔向一边,“是公事,还是私事?”
“钟总,我知道您做事向来不择手段,我也自认不是您的对手。所以我不是来求您替我澄清我没有泄露抄袭寻蜜的配方,我是来和您做个交易。”
“噢?什么交易?”钟逾眼神里写满戏谑,“就我目前看来,你身上没有什么值得做交易的。”
“希腊糖果商Laribo有一款新出的熔岩石头糖,上市时便在欧洲热销,一直断货。各大糖果商都试图破戒这款糖的糖果配方,可惜一无所获。但我想,我已经尝试出了它的配方。如果钟总愿意替我澄清,我愿意把配方无偿送给钟总。”
这次从希腊回来,她终于明白了她一直研究的这款熔岩糖的配方为何口味如此独特。
因为她忽视了糖里添加的一种配料,就是她觉得口味十分怪异的茴香酒,却在石头糖里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钟逾淡然的目光有了一些变化,似是起了兴趣:“噢?”
“我自信这款糖的配方,能让寻蜜彻底垄断糖果市场。”她亮出底牌,“钟总意下如何?”
钟逾看了她几秒后,放声大笑:“垄断市场?你以为我在乎吗,唐心?你以为我收购寻蜜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栽赃糖朝又是为了什么?你真以为我缺钱花吗,你真以为我想在这个无聊的糖果业称王称霸吗?”
唐心没料到在她眼里最为宝贵的东西,在钟逾眼里却一文不值:“你……”
“你一个人来找我,钟亦没有拦你吗?”他摆弄着他的Mac,目不斜视地问她,“所以你也一定不知道,昨天钟亦就来找过我吧?”
她大惊,头微微仰起:“你说什么?他来找你?”
“我们都坦率一点,我不想再和你磨叽下去。他昨天来找我,已经为你求过我了。我当时不想同意他,我现在更不想。我从来都觉得你配不上他,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唐心咬着唇,承受钟逾难听至极的奚落:“你到底何德何能,能让他死心塌地?姿色全无,脑子也没有。难道就凭你会做糖?我想想都觉得可笑,他又没有味觉,你会做糖又怎样?他从来都不知道你做的糖,到底是什么滋味。”
脑子里划过一道惊雷,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她只知道钟亦的味觉不灵敏,但他从来没有跟她提过,他的味觉已经全部丧失。
“他……他没有味觉?”她震颤着声问他,“他怎么会没有味觉?”
“他果然什么都没告诉你啊。”钟逾讽刺地笑,“你既不知道他出生就被他妈妈当成筹码要挟钟家,也不知道他在毕业舞会那天被他妈妈绑架,更不知道……”
说道这里,钟逾突然止住了,垂眸看着唐心,语气无与伦比的严肃:“要是你做好决定,对他不离不弃,我今天就把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你。至此之后,你要是后悔,想从他身边逃走,我就算打断你的腿也会把你绑在他身边。或者,你可以选择现在就从我面前消失,一辈子也不要再出现在我弟弟面前。”
“但我要是你,我会选现在就走。”他沉吟了一下,很快补上这句,“因为这个真相,你应该宁愿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