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峙曾残忍地告知她,她的左脸皮肤已萎缩,致使五官往左移位,变得鼻歪嘴斜,甚至,告诉她皮肤的牵扯使她的左眼无法完全闭合,眨眼或睡觉时,会露出一截眼白,当时她也只是淡淡听着,然后礼貌点点头便罢了(liao)。
若换做其他女子遭此灾难,舌都不知咬断几根了。
可她不仅没有自弃和怨恨,甚至从未伤心落泪。上半身可以活动了,她就开始看书练字,只是有一点臭毛病令他发指:不管所看的书是什么内容都要念诵!即便是春(马赛克)宫话本,也要用她那把如同困兽一样的嗓音,字正腔圆地念出来!
渡边峙不禁起疑,这位叫坐莲的女子非普通女子,定行走过江湖。他把自己的疑惑告诉过一尘,让他调查那具女尸之余,也查查坐莲的江湖轶事,甚至邀请一尘过来亲自审度,可他只捎来一张小笺,上面两字:不急。
好吧,根据他对一尘的了解,定是在操持着其它他认为更重要的事。
其实她究竟是谁也不妨碍他对她生的敬佩,并打算不论如何都要将她的容貌治好,先不说她是鬼手珍视的人,即便当做报答她曾试图救那名身份不明的小姑娘也很应该。
可当他告诉她明日就带她去烟台做进一步的治疗,她拒绝了。
“你们是去救人,我跟去能帮上什么?只会耽误你们。”苏厌厌温言道。
渡边峙闻言脸色便一肃:“那怎么行,坐莲姑娘此阶段的伤可不容疏忽,一个不慎便会变成高低脚了!况且,我家主上来信说了,要亲自向姑娘赔罪。”
苏厌厌听到亲自两字,神色闪过惊慌,抗拒地直摇头:“不、不必了……我哥的玉血之刃可以帮我。”
“直接用玉血之刃治疗是有风险的,要不是我少主母亲情况特殊,本也不想借玉血之刃治疗,如今我们找到了一个能将风险降到最低的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时,不远的廊道传来男子的叫唤:“坐莲。”是手持棍杖,身披厚厚斗篷,眼遮黑布条的沈复。
经过渡边峙的亲身指导,沈复不再如从前不修边幅,放下斗篷帽子,那头原本乱糟糟的卷发已被剪短清洗,长度刚好可以整齐束于头顶,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异域的阳刚气,身上是玄色宽袍,脚穿卷云靴,走起路来霍霍生风,乍看之下,很是符合苏厌厌对书中所说的神秘侠客的想象。
没想到,她身边真有了这样一位江湖大哥。
“哥,你回来了。”苏厌厌喉咙嘶哑,却能听出声音瞬间精神起来,眼睑凹凸变形,却难掩黑眸忽然迸发的光亮:“一路上没事儿吧?”要不是她昨日说想吃包子,白天他是绝不出门的,不仅因为惧怕阳光,更因不管身上眼上盖多厚的布,他都无法在日光下睁开眼。
而这个只露出浓眉挺鼻的沈复,尽管看不出表情,但举手投足的欢喜,将他的心思暴露无遗。
一旁的渡边峙瞅着这两个人,不由腹诽,这两个人别扭不别扭啊,看来得找个时间推他们入洞房。
沈复靠着声音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还没走前,一双软物握上了他拄拐杖的手,轻轻将他往一个方向拉过来,而她的声音也从下方近处传来。
“哥,我在这儿。”
沈复心中淌着柔软,卷胡子抖动,声音说不出的轻柔:“包子我买到了。”摸索着拉起她的手,将包子放在上面:“趁热吃吧。”
“谢谢哥!”
待听到苏厌厌打开纸包显然开始吃的声音,沈复才转向一直默默杵在旁边看他们腻歪的渡边峙,态度立马疏冷:“渡边公子真早。”
渡边峙环臂凝视差不多高他一个头的沈复,劈头就说:“你打算用玉血之刃给坐莲姑娘治脸?你知道直接用玉血之刃会有什么后果吗?”
苏厌厌看沈复神色复杂,拉了拉他的衣袖:“不治也没关系。”
沈复低头转向她,虽看不见,但他记得苏厌厌的轮廓,更记得她有一双翦水瞳,长得就和她娘亲一样。他从不在意她的模样,但是他知道,没有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好看。
渡边峙对他的心思简直一目了然,悠悠道:“童秋山有办法避免风险。”
听到童秋山三字,苏厌厌与沈复脸色顿时一变。
沈复有反应不奇怪,可这坐莲仙姑怎么也这么大反应?渡边峙盯住苏厌厌:“坐莲姑娘也认识童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