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祁砚随手放在置物柜上?的手机震动响起。
是这三天准备好的备用手机,知道号码的都?是祁砚事先联系过的。
现下来电的是当时帮祁砚调查徐照和程珈书身份的朋友,长期人在国外,人脉偏于国内的和光集团主从酒业的另一家?承凛集团的创始人,蒋卓承。
早在此之前,蒋卓承就知道这两年祁砚疯找苏婥的事。
他的能?力?九成都?在国外,国内他帮不上?大忙,不过现在如果是在柬埔寨,有他生意流通的地方,托人找人并不是件难事。
不过这次并非如他所想。
祁砚眼见?着苏婥转身离开,落手滑键接起电话。
给蒋卓承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用找了。”
蒋卓承那边倒是静了几秒,随后?便是慵懒随意的一声轻笑,散漫的腔调,试探问他:“所以?,是找到了?”
祁砚没否认,眸色沉沉融在漫天暗云之下,收回眼,面色冷淡地看向中控台上?摆着的那枚流珠镶钻耳环。
是苏婥走得太急,一时遗落下的。
车内光色黯淡,祁砚伸手接过那枚耳环,流光的折射在目色下越发?细碎惹眼,苏婥刚才?戴着这枚耳环跳舞的模样也随之划入他脑海。
太过近在咫尺,亲昵的互动恍然到让祁砚快要忘记,他们今天是跨越前面两年的重逢,是他再找到她的第一天。
可明明两年没见?了,苏婥给他的感觉还是那么熟悉,浑身浸透的高?贵气质,像是哪都?变了,却又像是哪都?没变。
祁砚是抱有过侥幸想法,只是没想真的会碰到苏婥。
而苏婥的那句“知道我名字,我们认识?”,轻易就烙印在他的心上?,成了莫名其妙的一根刺,一时之间拔不掉。
她究竟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全程在装?
祁砚分辨不出来。
但苏婥颈间的三向花引起了他的注意。
程珈书最后?见?面的那次,有和他透露过:“程控喜欢掌控,三向花不过是个走线的标志,三片花瓣,三向主力?,之前是我、徐照还有另外一个女人。而那轮弯月,朝北,定局,代表的是程控他自己。只要涉及走线的人,身上?都?会有三向花。”
说到这,程珈书撩起垂坠肩头的长发?,把后?颈纹上?的那朵三向花暴露在光华下,让祁砚看了个清清楚楚。
于此之外,程珈书还补充:“负责每一条走线的人,三向花的位置不一样,除非顶替或者?接替了,才?会纹到一样的地方。”
......
按照程珈书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证实现在的苏婥接替的是过去?的她吗?程珈书是三条走线里最危险,也是量最大的水运。
那现在的苏婥......
祁砚心中纠缠的思绪冗杂。
他不敢妄下定论,毕竟这其中有太多的疑点?还没弄清。
现在蒋卓承这通电话打来,祁砚没浪费太多时间,就着今天来的目的,择重说:“这里明摆就是程控的场,徐照清楚是守株待兔,还是亮了底牌。”
正如了桉树的那点?困惑不解。
这是C&H庄园,金边最大独属于程控的场,虽然来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人,程控不可能?会在这种场合下刀,但祁砚和徐照的同时出现,对程控而言就是再大不过的刺激和警醒。
徐照是走明面,而祁砚是走暗面。
祝域那边知情祁砚的这次行动,但更深入的人际复杂关系总是一知半解,派出的卧底警察最多只能?守住外围。
内里只靠祁砚和徐照自己这边的防守。
如果没有当年调查身份,后?期明确徐照的想法,照着蒋卓承擅长隔岸观火的心思,徐照现况很可能?会很悬。
不过看在祁砚面子,蒋卓承这边人生地熟,还是会予以?帮助。
明知徐照掩埋过去?两年的踪迹是在做什么,现在如此冒险地出现,蒋卓承不似祁砚的为情受困,单单作为一个心思清明的旁观者?,必定会说:“他这是以?一换一,不然人换不回来。”
蒋卓承这番话外音意思够强,祁砚不可能?听不懂,但他依照观察,还是心有所知,“如果以?一换一,只是理论说法呢?”
蒋卓承顿了下,没接话。
祁砚并不是全场只关注苏婥,自然注意到了额外的细节,“桉树手腕上?有三向花的纹身,和你之前查的那家?赌场的待开标志一样,是卡其色。”
“你的意思是那家?赌场也有问题?”蒋卓承笑意消退,语气耳闻可辨地严肃起来,“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你知道的,那是Devin的地方。”
Devin是和蒋卓承在酒业合作上?交相?密切的友邦,同样也是四家?公司最后?一家?,RAINSBOSE的创始人。
除了华裔的身份,Devin为人极为低调,不显山露水,除却行业内话,无人知晓他的中文名。
但作为友邦,Devin只是蒋卓承的友邦。就算合并,祁砚和他也没过多交流。
近年的合作,RAINSBOSE在决策上?不予听取建议的情况越来越多,单行独断占比过大,不说祁砚和徐照这边的意见?,蒋卓承那边对他也是抱有一定想法。
又由?于RAINSBOSE算是四家?企业里固定单向垄断程度最高?的,所以?合并到分裂是可能?的,不过暂时不是现在。
现在听到祁砚的质疑,蒋卓承默了几秒,问他:“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祁砚没拐弯抹角,“不觉得徐照的举动很多时候都?和现况不符合?”
“怎么说?”蒋卓承那边翻页的纸声也退去?。
“两年前旧灯塔爆炸,北湾港口的货品被截,新灯塔又出现内部?煤气罐泄露,窗户死?锁的情况,一地三向,按理说徐照没法活着走出来,但监控摄像显示,是他自己出来的,就他靠自己走出来,没要人扶。”
蒋卓承像是有地方没听懂,“不是你救的他?”
祁砚笑了,有几分哂笑的意味:“我的手能?伸过去?,但也讲时差。支队的人的确是到了,也把他带出来了,但问题是,他们进去?的时候,大门并没有上?锁。”
门没上?锁这件事众人悉知,但鲜少有人会去?怀疑。
更何况一点?,大门没锁,锁的是窗,徐照为什么要给出是他的人去?救出他的错误信息?
“不是说煤气泄漏严重,会不会是他吸入过多?”
这点?,祁砚有注意过徐照后?来的治疗记录,“的确是吸了,但还不到瘫软在地的程度,而且就徐照当时的状态记录,也完全不像是在高?浓度煤气房待了的情况。”
这不就说明一点?吗?
祁砚能?明确说:“新旧灯塔都?有前后?门,而监控摄像头安装是在前门,如果徐照想要保命,又要在定时出现在灯塔里,会有什么情况?”
蒋卓承明白了,“你指他从后?门先出去?了,见?人来了,又冒死?进到灯塔里?”
祁砚不置可否地笑了:“除了这个解释,我想不到更好的。”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蒋卓承的语气听上?去?有点?难以?理解,但思路依旧清晰,“他知道那是程控设的局,所以?在以?局当局,误导弱势者?风向?”
祁砚应声说:“因为要给大众一个我救了他的虚假情况。”
这样,才?能?以?恩作以?合作的回报。
祁砚和徐照交涉有限,并不能?当即确认他在盘算什么。
但四家?公司里,最没关联的蕴通医药和RAINSBOSE走得最近,甚至超过了蒋卓承那边多年和RAINSBOSE的关系搭建。
这本身的发?展就很匪夷所思不是吗?
想到这些,再看向庄园一室的炫彩亮眼灯光,祁砚心中十有八/九地有数,嗤笑了声,淡声说:“该查的人,我们或许该换了。”
*
而祁砚和蒋卓承聊天里的以?一换一,落在徐照和程控这里,如果是以?前那个对程控来说没利用价值的人,兴许有商量的余地。
但现在,俨然不可能?。
程控的脾气,徐照早就见?识过。
所以?所谓的把桉树“请”上?楼,保镖也丝毫不见?一点?温和,没管她在后?面踉跄了多少步,扯着礼裙高?跟鞋打扮的桉树就避开人群,从不显眼的后?区朝楼上?走。
桉树连挣脱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保安推进了休息室。
刺目灯光乍泄进眼的那一瞬,桉树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瑟缩了下,余光最先落在西北向那张皮质沙发?上?的男人身上?。
是熟悉至极的面容和打扮。
桉树冷不丁怔在原地,根本没注意到程控和他身边的魏郦。
闻声,徐照停下手中翻杂志的动作,抬眼看向门口那个打扮精致艳丽的女人,早已褪去?同龄人尚有的稚嫩气,举手投足都?和程控底下那些人有几分相?像。
和桉树四目相?撞的那瞬,徐照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而后?,打破休息室安静的是程控。
程控似乎是捕捉到了徐照和桉树之间经时的那点?尴尬,冷笑着扯了扯嘴角,面上?淡笑,瞳眸中却冷漠至深,像是藏了锥刺寒锋,“久别重逢,需要叙旧?”
听到这话,桉树显然没徐照心思叵测沉稳。
徐照可以?面不改色地偏头笑,桉树却做不出类似反应。
徐照听出程控话里的讽刺,“人来了,我们不如说重点??”
可以?说是徐照实在太淡定了,较之过去?那个他又是大变。程控现在完全看不出他内藏的心思有多少,自然心中有慌,但他不会表露出来。
“徐总既然想谈以?一换一的条件,不如让我听听,蕴通能?给我什么?”
说这话时,程控蓦然后?悔当年把他和程珈书这对姐弟带回来,为了掩人耳目,一个认作妹妹,一个认作干儿子的身份。
他原以?为,内敛更甚的徐照会始终言听计从,便早有培养继承的意思。
但他错了,和生性?张扬手辣的程珈书骨子里留着一家?的血的,能?是什么好人?
现在的徐照早就悄无声息地压在关键事上?,程控就算不想,也到了和他玩心思的时候。
“如果蕴通能?给接下来半年,直到年底的北运路线呢?”
徐照笑意凛然,即便说这话在程控看来是明显的亏本生意,也还是纹丝不动地耐住性?子,强调:“这半年,不会有人审查。”
程控眯了眯眼,“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随即,徐照拿出一张协议,外加北运码头的总钥匙,压在白纸黑字上?,推到程控面前,“我谈的是诚意,不是信任。”
因为他知道,程控这,信任不值钱。
程控恰是意外徐照的这番行为。
他是有怀疑过这其间的真实性?,但既然是送上?门的好处,当然是不要白不要。
程控低眼,那把钥匙上?深刻着一排单词:rainsbose&D。
是程控要的结果。
既然如此,桉树那边去?留的决定权,自然顺水推舟到了徐照那边。
徐照的人领着不明所以?想挣脱的桉树离开后?,程控摩挲着这把钥匙,眉眼的冷锋像是分秒间破了封层,笑得恣意,颇有深意。
一旁的魏郦不解地看他,生怕程控被利益冲昏了脑,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桉树那边还有一条线没走完。”
“所以??”程控后?靠在质软沙发?上?,是享受的姿态。
“所以?你就这么放走桉树了?”可能?是看程控一点?都?不上?心,魏郦问的语气突然就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