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大多数大臣们开始心不在焉的相互碰杯、吃酒。
直到胡昌提议,说大汗王宇文寿新得了一个舞姬,舞姿美妙,让奏乐舞一曲来助兴……
一听说有女人!
群臣顿时来了劲儿,无论是真被灌醉的、还是心里有鬼的,人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乐伎们奏起了欢快的南地小曲儿。
一个白衣舞姬挥着水袖,垂首、遮着面容还踩着小踩步,从殿外缓行而入,踩着曲儿的节奏行至萧王后跟前,朝她行了个蹲礼,然后站起身、抬头看了萧王后一眼。
萧王后看着宋巧慧。
宋巧慧也看着萧王后……
两个女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巧慧站起身子,摆好了起舞前的造型。
殿外的乐师得了暗示,器乐先是一顿,然后戏莲小曲的过门就开始了。
宋巧慧开始了舞蹈。
这支舞在叶蓁蓁的改良下,变得中规中矩。而宋巧慧也有小心思。她上妆时、也并没有把自己化得很美,而是弄了块面纱、将脸儿遮了起来,然后在露出来的肌肤上,如眼睛周边、额头上……给贴上了各色的花钿。
北寮群臣都有些失望。
想像中,舞姬应该是火辣妖艳的、身材前凸后翘的、到处露胳膊露大腿的、劈叉扭腰特别厉害的……
眼前这个穿着严严实实的白裙、连脸上都遮了块面纱的舞女在干啥?
好吧,不可否认她的舞姿确实还可以,充分表达出南地女子的秀美柔媚。
但他们还是喜欢火辣辣的那种!
嗯,最好是没穿衣服的那种!
席间,再无人关注这个舞姬。众臣继续吃酒、划拳、聊天……
只除了一人。
——白衣丞相樊文昭。
他紧紧地盯着这个白衣舞姬。
这舞姬的扮相、舞姿……对北寮群臣说来,确实没有什么吸引力。
但对樊文昭说来,这毫无任何暧昧意义的舞蹈,却恰好是他多年前、对于故乡的记忆。
——家乡京都的未嫁小娘子们,在闺阁之中会接受音律与曲艺唱舞的教养。倒并不要求小娘子们都善长跳舞,但擅舞、可使体态轻盈柔软。
昔日他的妹子玉娘与蓁娘十分要好,他母亲曾把蓁娘接进府里,让教引嬷嬷教她二人练舞。玉娘懒惰、又怕练习吃苦,哭着嚎着不愿意学。教引嬷嬷是个严厉的,当场就说动作没做到位、就两个小娘子都不许吃饭!
蓁娘只好哄着玉娘练功……
他和大兄在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了两个小娘子的努力。
蓁娘的身段十分柔软,一颦一笑皆含风情、举手投足又媚态尽显。
樊文昭不能确定,他喜欢上蓁娘、是不是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无意间,他举起酒杯,轻啜一口酒。
嘶!
这又苦又辣的劣酒!!!
有那么一瞬间,樊文昭很有想要摔破这酒杯的愤怒。
这劣酒,远不及蓁娘酿的梨花白,虽然也烈,却入口醇厚,回味绵长。
只他忍住了。
樊文昭抬起头,看向那个仍然还在挥舞着水袖的白衣舞姬。
只见那舞姬穿着一袭白衣,通本上下就只有足下的鞋是大红色的,十分醒目。
啊……
还有,她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黄金镯子?
哼,还真是个颇有心机的舞姬呢!
这么一来,就让人不由自主地盯住了她的脚、与她的手?
樊文昭轻蔑一笑。
他突然呆住。
那个镯子……
嗯,寻常的镯子,一般是圆切面的。但那舞姬的镯子、其实是个臂钏,但比臂钏小,切面是竖起来的长方形。
樊文昭对这样的镯子并不陌生。
一个月以前,他初遇叶蓁蓁的时候,她手上也戴着这么一个镯子。
那是一个……
暗藏利刃的镯子。
虽说这舞姬手上带着镯子、与当初叶蓁蓁的那只镯子并不一样。
但落在樊文昭眼里,却是共通之物。
——这种镯子十分厚重,上面还缀着各种宝石。看着俗气,但若从样式款式看来……风格是完全一致的。
樊文昭屏住了呼吸。
这个舞姬,会与蓁娘有关吗?
如果无关,为何她们手上都戴着相同款式的镯子?
樊文昭眯着眼睛仔细地盯着这个舞姬。
嗯,这舞姬绝不是蓁娘。
但是……
樊文昭侧过头,将自己的心腹侍卫叫了过来,说道:“西域商人茅莫泰不是送了一只识香猴子给我吗?”
侍卫点点头。
樊文昭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方帕子。
这帕子是蓁娘的,落在他的手里。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薰香,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帕子居然还透出淡淡的馨香气。
樊文昭将这帕子交与那侍卫,又吩咐道:“把这帕子让那猴子闻过,然后让人带着那只猴子,在盛京仔细搜寻。若是有了下落……切记,不可惊动,回来速报与我知道!”
侍卫接过了那方帕子,领命而去。
樊文昭继续盯着那白衣舞姬看,隐藏在面具之下的俊美面庞露出了浅笑。
他再次端起酒杯,低声呢喃,“蓁娘,你……会不会就藏在这盛京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