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月下楼,就见路程程窝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他身材高大,只能蜷着脚,看起来颇为艰难。
外面的太阳已经透过玻璃门照进来,他大概觉得刺眼,拿手臂挡着眼睛。
路明月想叫他去楼上睡,又有些不忍叫醒他,站在旁边迟疑着。
路程程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东西发你邮箱了,有问题再给你改。”
路明月惊讶,弯下腰拿开他挡在眼睛上的手臂,“你不会才睡吧?去楼上睡。”
路程程没听她的,抽走手臂,翻个身面朝里继续躺着。
路明月轻轻皱眉,能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而且她敢肯定并不是因为熬夜身体疲惫的缘故。因为她从他自南港回来之后就感觉到他有点消沉,相较于平时,话都少了很多。
她想着先去买点早饭,脚底一旋,转身往外。
路程程这时闷闷地叫,“明月。”
“嗯?”路明月回头。
“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和那样的人在一起,你会很辛苦。”
路明月愣住,不由失笑,连路程程都能指出要害,自己果然是色迷心窍,不过好在已经迷途知返。
她撇撇嘴,嗤笑着上前拍他后脑勺,“一大早装什么深沉!想吃什么?我去买早点。”
路程程没好气地拿衣服把头盖住,语气凶狠,“不吃,不饿!”
路明月从来不怕他发脾气,一边拉他起来,一边笑眯眯地哄他,“一会你俩徒弟要过来,再有客人来,你躺在这多难看。我去买点粥,你先上楼,吃完再好好睡一觉。”
路程程皱着脸黏在沙发上,语气不善,“你少管我,今天不营业!”
路明月轻哼一声,“翅膀硬了是吧,我一会就把你夜会富婆的事告诉你妈。”
话音刚落,路程程倏地转头,两眼瞪着她,足足两秒才说:“我没有!”
路明月双目炯炯地盯着他,他却在她的注视下慢慢移开了眼,嘴里嘀咕一句什么。
路明月心中震惊,看他这心虚的样,不会是真的吧?
她忙拿了凳子坐到他旁边,语气严肃,“路程程,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上楼睡觉了,你不是要去买早饭?”
路程程哪有半点熬夜的后遗症,一溜烟爬起来,很快消失在楼梯上。
路明月望着楼梯直皱眉,这小子不会真的傍富婆了吧?
可他这两年应该挣的不少,不至于缺钱,而且他宁愿待在小镇上,对住别墅开豪车这些事并不热衷,犯不着傍富婆。
可刚刚他那反应又不得不让人怀疑,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怀着疑惑出门买早饭。
等回来送上楼,路程程怎么都不开房门,她只好把吃的放门口先行离开,因为她约了王梁十点在酒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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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庄里只有一间办公室,里面还算宽敞,旁边有会客的沙发和茶桌,样式挺洋气,是路明月以前买了放置在这。
另有几张办公桌,不过平常只有酒庄的周会计会在这坐着办办公,偶尔他还兼着文员的工作。
忠叔和良叔两人各负责一个片区的葡萄园和下面的工人,既要管种植又要管采摘后供货运输方面的事,办公室里基本见不到人影。
近三四年里,新品栽培和葡萄酒酿造方面就是路明月在管。
今天的会议,路明月把忠叔和良叔也请来了。
四人围着茶桌坐下,路明月特地泡了茶。
忠叔一向直来直去,开场就说:“我们就好好种葡萄,管控好品质就行了,酿酒酿得再好卖不出去有什么用。”
路明月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忠叔这人干活卖力,也很负责任,但就是不够开明,眼界窄。她三年前要成规模地酿酒,他就不赞成,好在酿酒设备是现成的,爷爷也算支持,她才得以开展。
忠叔继续说:“就咱这镇上超市里卖的葡萄酒,偶尔有人喝过咱家的酒会去买。大部分顾客根本也不看咱的牌子,直接拿博金的,人家低中高档产品线很齐全,大家都喝惯了,我们何必去自找麻烦。”
路明月笑笑,转脸看向良叔,“您呢,您有什么想法?”
良叔迟疑了下也说:“明月,说实话,我心里也是反对咱们自己酿酒的。你爸当年一番雄心壮志,把设备都给买来了,结果呢?你爷爷后来也试过,还是没做成。”
他叹口气,“以前老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现在不行啦,酒香还就真怕巷子深。要我说就每年酿个几瓶自己家里喝喝算了,省得投入越多亏得越多。”
忠叔听得直点头,“丫头,你别怪叔说话直。前两年,你每年把园里四分之一的葡萄拿出来酿酒,去年甚至是三分之一,这可就是整个葡萄园三分之一的收入啊。而且你看,这三年光投入了,设备就不说了,还有橡木桶,装瓶线,这些可都花了不少钱。”
路明月浅浅笑着,“两位叔叔的话我都听明白了,其实你们不是不想做明月酒庄自己的酒,你们是担心我做不成白投进去钱。”
忠叔和良叔对视一眼,对她这话倒是没异议。
路明月沉吟,很诚恳地说:“想要做自己的酒,当然要有前期投入,况且葡萄酒不比其他商品,有些是要过桶沉淀,陈年储存,不可能那么早见到收益。所以考虑到这方面,我前期也做了几款现在正是适饮期的高性价比餐酒,我们可以拿出来卖。”
忠叔皱皱眉,摸裤子口袋,掏出来一包烟,迟疑地看看路明月。
路明月知道他是烟瘾犯了,瞧一眼旁边一直没做声的王梁。
王梁立即拿出兜里的打火机,主动给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