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宴洲呢,他挑眉得趣,冷眼旁观,招猫逗狗似地看她沦陷其中。
她让他相信她,他说会的。转头折花成刀,心上剜血。
似是没想过明舒会这样回他,程宴洲唇角抿出倨傲的弧度。“明天。”
他看向明舒,“我要去临城一趟。”
你可以跟着一起去。
明舒懂了,转而又听到程宴洲说:“到现在还要坚持你所谓的真相?”
男人扯了条绷带绕在自己的掌心,用牙咬住缠死。
他眼风慵懒地瞧了眼明舒。
“毕竟我是他的女儿。”末了,女人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程宴洲不发一言,他干脆利落地收好枪。紧接着才阴桀声响起:“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明舒凉凉道:“已经问过了。”
程宴洲眯了下眼,随即撇下明舒在风里独自面对一排九环的靶子。
男人的背影没入蒙蒙暮色中,杨洁的那天小人得志的行为莫名闯进明舒的脑海。
像扎了根。
“他有牵过你的手吗?他有吻过你吗?他有在床上对你满含情意吗?”
“有吗?明舒。”
有吗?
明舒不禁自问。
真真假假,逢场作戏。
……
见到了萧律师后,开庭的日子近在眼前。越迫近真相,明舒反而越加平静。
月亮清瘦了些许,挂上柳梢头。公寓里,明舒给林琴敲了敲后背。
林琴当了半辈子的医生,长期久站,后背僵硬得很,经常泛酸。
林琴拉了女儿的手,认真地摩挲起来。在那块月牙印上,林琴似乎能触摸到丈夫的温度。
明远怀手上也有,他离开前对林琴说不用担心,也不要让明舒藏着掖着这个地方。
他给明舒的记忆,仅此而已。
“妈和你说的那个人你找到了吗?”林琴享受当下的温情,心思活络了许多。
明舒捏了捏她的手,“我会说服他。”
闻言,林琴把她揽进怀里,“明舒。”女人低低地喊着,眼里渐渐含了泪光。
作为妈妈,她其实不够好。
她唯一的勇敢也仅仅在明舒被其他孩子嘲笑没有爸爸时,带着女儿找对方的家长要个说法。
别人问及明舒的爸爸去哪了,她也只可以说他姓明,已经死了。
她怕啊。
如果没有明舒,她大可以义无反顾为她的丈夫正名,豁出性命也无妨。
可她有明舒,她不能冒丝毫的风险。
“妈,我们会赢的。我还没有认真叫过他。”明舒把脸半埋在林琴的怀抱里。
卧室的灯跌入诡谲的夜后,明舒到了阳台。女人抬手扶上栏杆,外面,皎月如水,两边人行道被花压出了芳香。
程宴洲派来的两名保镖在风中凛凛伫立。
要活下去啊,明舒。
好好地活下去。
开庭那天,明舒作为原告一个人到场。
萧瑜清冷平静地坐在她身侧。
在她们之外,杨洁和杨琼坐在旁听席,杨钦因为出阴招害萧瑜受伤的这件事被邵齐珩下场折了只手,伤得挺厉害。
暂时到不了场。
程宴洲一个人坐在杨洁她们后面几排的位置。
仿佛全世界都在与明舒为敌。
庭审进行到尾声时,形势慢慢开始转变。
原告萧律师要求传唤一名目前在北城服刑的卢姓的犯人。
在二十年前,抓获明远怀这个犯罪团伙的当天,他作为底下的小混混有幸跑了出去,之后因为不老实做尽了偷鸡摸狗的脏事。
前前后后又进了好几年的监狱。
这个人还是明舒从黎山小村那个流浪汉手里挖来的。
据他说,当时明远怀负责处理那两个被绑架的孩子,却在最后走了和上头的人事先约好的相反方向。
对方律师厉声质问:“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为什么要说?他这个叛徒,我要是说出来不是还帮了他。吃里扒外,活该他被人骂。”说到这里,男人还转头轻蔑地瞧了瞧明舒,“你这些年也活得不好吧。”
“当好人有什么用?”他咯咯地笑出声,带了手铐的腕在桌上划拉做响。
“坏人只被一帮人骂,可好人呢,要被所有人骂!”男人扯了下嘴角,极尽鄙夷。
“丫头,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明舒盯住他,脸上难辨喜怒。
她莫名记起了在书里读到的一段话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