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对白汐动用天刑,风声猎猎,女人的?长发飘散凌乱,乌亮的发丝纠缠不休维持最后一份短暂的?美。
她白衣沾血,脸上有锐利的伤痕,如惩罚的?花钿平添她的?美又按死了她的罪。
白汐的?眼前是一片一片的?仙门众人,他们对她不齿,毁她,伤她…
在论及罪行时,高高在上的?神君洋洋洒洒地斥责了一堆,白汐自始至终都在冷眉浅笑。
半晌,剑尖抵地,女人拼死借着剑身拄起自己的?微末心力。
白汐不甘地质问:“我有何错?”
她不知悔改,我行我素。
“我有何错?是你们让我投胎下凡,拯救万民,我将?此奉为我的?正道,无愧于天。”白汐傲骨铮铮地起身,“你们让我成为凡人,融于尘世,思他们所思,苦他们所苦,自当爱他们所爱。现在又要怪我妄动情爱?”
女人用视线轻蔑地回敬他们。
“你们伤我,毁我,又说是为了我好。你们全都虚伪自私,全都不配!”
不共戴天的?反抗在这一刻攀至巅峰。
摄影机前,江敬暗自叫好。
明舒的?那位化妆师抹了把?眼泪,太真了。赵茗五味杂陈地看着,似在看一个不为人知的明舒。
当年的谩骂于明舒而言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但在今天她借剧里的?天崩地裂来宣泄自己的?积压的?愤恨。
赵茗觉得,明舒是真的?成长了。
从盛越集团处理完事情,陪着程宴洲一同过来的何旭面对眼前的?一幕也彻底呆了。
他知道老板是为了看明小姐的?戏,可当下的?剧情太不友好了。
不友好到让程宴洲记起明舒满身血色的无助和悲凉。不是红酒的?浇淋的?颜色,是真切的?血红,溅在下巴,颈肩,她的胸口再到她的?手……
哪里都逃不掉…
但她不是厉声责问,而是将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陨灭,再用绝望代替。
五指无力的?下垂,程宴洲拉开领口,把?领带一把?抓下,可呼吸急促仍旧不见丝毫改善。
最后几分钟。
白汐收了剑,她看开了。紧接着,女人缓缓扯开胸前的?衣物,一块暗红色的伤痕在镜头前招摇。
江敬稀奇,转头问那位化妆师:“你给她化的?伤痕?”
“我没化,估计她自己化的?。”化妆师也有些?困惑。
似是而非的?真?才最要命,就像这块伤痕。
时屿眯眼,上颚扯了下,简直是被女人的?一番操作气?笑了。
孟野发觉了他的?异样,到底面上不显。
程宴洲从未有一刻像今天这样佩服自己的?视力。男人眼里漫上猩红,无端刺痛。
那道伤痕是真的?。
即使明舒在上面做了唯美的?修饰,但它的?可怖却能摆脱层层束缚破出凄凉。
没人比程宴洲更能看穿那道伤痕
——木仓伤。
咔嚓一声
男人手里捏着的?卡裂了。
何旭心疼了下那张刷开集团高层电梯门的磁卡。因为赶着时间到的,程宴洲没来得及把?它放好,就让它先经了一场无妄之灾。
镜头结束。
明舒一步一步往外走,她婉拒了赵茗递向自己的?手,也忘记去问江敬的看法,也无视了时屿眸色难辨的?回应。
每走一步,白汐这个角色的灵魂就从她身上落下一段。
在路的?最后,明舒看到了程宴洲。
男人等着她走近,目光更似要牵扯出千丝万缕与她的?联系。
明舒放平眉头,走上了与男人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程宴洲不由分说地扣住了她的手,力道把?控得刁钻。
不至于让她难受,但也让她难以逃脱。
“明舒。”他叫她,哑得像是无声,仿佛在心底默念了许多遍。
女人满目冰冷的柔光,疏离又客气?地喊他:“程先生。”
一来一往,天差地别。
程宴洲压下喉间的铁锈味,他指尖轻颤,死死望向伤疤所在的位置。
衣物遮眼,他看不见,一如他看不见明舒受伤的那段具体过往。
几欲把他折磨得发疯。
男人阴桀声响起,“那颗银弹在这儿存在过…对吗?”他字不成句,徒留自嘲。
明舒眼尾倦怠,破碎虚无。“你忘了啊…”
忘了。
程宴洲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也会有无力面对的?经历啊。
男人眸子神情一滞,语气一如既往的?冷硬中夹杂了几不可见的?卑微。“你告诉我,我到底忘了什么?”
“忘了…”明舒平静得仿佛没有一丝烟火气,她冷笑道:“程宴洲,你凭什么忘了?”
她喊了他的?名字,久违地同时也浸满了鄙夷与恶寒。
程宴洲慑人眸子闪了闪,他稳住心神,“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
他盯着明舒,“我忘了什么?”
“忘了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明舒昂头,从容不迫地欣赏他求而不得的?活该。
男人俯身,嗓音似未经打磨,激得肌肤蔓延出沙砾的错觉:“不重要的??”
明舒使劲拉开他的?手,认真地说:“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她站远几步,旋即亲眼目睹着他的?出局。
——
回到一人一间的小休息室里,明舒卸下一身的负担,才觉得自己彻底活了过来。
赵茗上千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肩膀,“难为你了,还?好吗?”
明舒喝了杯水,面色淡淡地说:“挺好的?,正所谓不破不立。”
女人反手贴在自己额头,平复心绪。
她刚才其实冲动了。
赵茗很有眼力见,她看破不说破。
明舒往前看了,在与程宴洲难解的?渊源里,她是不为所动且得利的一方。
今天左宁待在酒店。
小姑娘可不能看到今天的场面,她该被好好保护。明舒能从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她保护她更像在保护许多年前的?自己。
明舒后面的戏份不多,和江敬以及其他几个重要的?剧组人员道别后,她就先走了。
郊外露天的?停车场里,杨洁好不容易等到了明舒。
见对方眼神都不屑施舍地略过她,杨洁咬着一口气跟在明舒身后。
她凉飕飕地提醒:“你非要让他记起来是吗?”
“他记起来又有什么好的!”杨洁刚才都看到了,看到了程宴洲对明舒的?纠缠。
明明都忘了,把?眼前的?女人忘得一干二净,他竟然还会不由自主地靠近。
对她手心的?温度,对她的?气?息仿佛刻是在骨子里的?不可撼动。
怎么会…
明舒难得转头看她,像看一个小丑。
“他用了一年都记不起的事就因为我的?出现又一下子记得了。”女人凉薄的?嗓音停顿了下,才说:“在你眼里,我对他这么特殊?”
杨洁打死都不会承认这种可能性,她一口气不上不下得梗得自己生理性的难受。
明舒眼眸暗光幽静得诡异,“还?有,他不该记得吗?”
记得他做了什么好事。
赵茗启动了车子,明舒回身,坐好后,车子缓缓驶离。
徒留杨洁在原地吞吐尾气。
——
今夜,颇不宁静。
周寒从医院下班后,匆忙地赶去了程家。
死气沉沉的?卧室里。
程宴洲坐在床上,一言不发,任由周寒发挥医生的?用处。
周寒大致检查了一遍,连他胸口的旧伤也没遗漏。房间只剩下两个后,周寒无奈地开口:“你去见她了?”
男人没应,但结果显而易见。
“你现在处于记忆恢复的?波动期,见她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周寒苦口婆心地劝他。
在他知道程宴洲因为明舒而心跳异常以后,他已经不止一回提醒他了。
周寒把?听诊器无聊地挂在脖子上,“现在什么感觉?”
程宴洲低笑着摩挲自己的?指腹,旋即伸手戳住自己的?胸膛,自我嘲弄道:“空了。”
少了一个人。
周寒扶额,却还是中规中矩地说:“后面你需要到医院做个详细的?后续观察。”
程宴洲五指回拢了下,“再说吧。”
周寒拿他没办法,临出门和程老爷子礼貌性地问好时又强调了一遍去医院复查的事。
老爷子年纪大了,但中气十足,精神气?也在,年轻时见惯了生死风浪。一双眼藏着鹰隼的锐利,“有劳周医生。”
周寒点了点头,“告辞。”
周家和程家有几分交情,周寒和程宴洲也算半个兄弟,从小一块长大的?。
老爷子从刀枪上历练出的气?场,他勉强能招架一两分。
见周寒离开,老爷子在原地叹息一声。他转头吩咐身后的管家:“说我在书房里等他。”
老管家眼明心亮,浅声应允。
书房是老爷子用来处理事务的私人地盘。程家里面也侧重自己的?领地意识,是以程宴洲和程浔都有各自的书房。
程沅是因为在长期在国外,又不爱学习和接触集团事务。老爷子倒也不强迫她。
一盘棋局厮杀殆尽。
程宴洲先下一城,老爷子输了但心里是高兴的。他亲手培养教育出的接班人比他年轻时更要有几分魄力。
也经历了难言的?痛苦。
老爷子揭开茶盖,目光如炬。“我听周寒说,你记起了一些?事?”
“不多。”程宴洲言简意赅,和他手段如出一辙的?高明,直取命门。
老爷子眯眼:“不问问我?”
男人手执黑子落定,闲聊间倾吞了对方一片的?势力范围。“要知道什么我自己会查。”
“我只信我自己。”
还?有…她。
“看来我老爷子是帮不上什么忙了。”闻言,程老爷子喜怒难辨地扣回茶盖。
爷孙两个习惯了彼此的?相处模式。
说亲人也算,但更多的?是严师与包含野心的?徒弟比拼接招,亦敌亦友。
程宴洲伸手抵了下自己眉峰,“我还?有事要办,爷爷。”
老爷子扔下白字,拍了拍手说:“去吧。”
门关上的?刹那,老爷子脸色不大好。“是我老了吗?现在竟看不明白他了。”
“大少爷向来如此,他不爱说心底话,但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管家在一旁适时插了句嘴。
老爷子屈起骨节敲了敲棋盘,“你忘了他手上的?伤怎么来的吗?”
老人清明的眼眸紧了紧,盯住黑子棋路不放。程宴洲很少会杀这么狠,寸步不让,把?自己的?底牌毫不留情地亮出。
他以前是刚柔并济的?行事路数。
当下如此,反而不像他了。
程宴洲身上大伤小伤许多。但唯独那一道,让老爷子也讳莫如深。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先睡了,祝各位小可爱晚安也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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