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桌上的啤酒罐见空,零七碎八地摆着。江临风陪着男人喝个了痛快,干脆把领带也摘了搁在沙发背上。
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了无生趣地听着程宴洲的助理正一丝不苟地汇报工作。
电视机里的录像带无声播放着,男人的手机正面朝上闪着银亮庄严的光。
程宴洲浏览着手上那份何旭刚刚派人送来的文件,凌然的眸色垂落,覆上碎发的阴影。
电话那头,何旭的嗓音有微微的紧张:“老板,除了我们好像还有另外一帮人也在查明小姐。”
程宴洲眼仁犀利,指腹了然于心地摩挲着页码的位置。“傅时晟吧。”
“确实是傅家的人。”何旭敏锐地察觉到了男人话里诡异的平静,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所以我们…”
程宴洲阴恻恻地说:“拦住。”
何旭顿时心领神会?:“好的。”
紧接着,程宴洲自顾自地翻起文件。
而明舒在国外的三年以另一种形式慢慢呈现在男人的眼底。
刚到一个语言陌生又无所依靠的环境,明舒做过餐厅服务员,收银员,最好的一份工作是芭蕾舞老师。
直到一年后,郁金香芭蕾舞团招收她为临时舞者,才让明舒有了再次站上舞台的机会。
而后她要面对的是长达一年半的苛刻转正期。再到如今,她以交换舞者的身份重?新回到北城。
这么一条没有捷径且偏离目标的路她一走就是整整三年。
程宴洲闭了下眼。
眸色的黑再攫上纸面上的几个字时,他喉间掺杂了些许尾音。
“郁金香芭蕾舞团。”
何旭啊了声,立马说:“这个舞团是…”
“是集团近几年芭蕾舞团赞助项目里的一位。”程宴洲直截了当地替他说了。
何旭嗓音莫名地不自然:“是…是的”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是长长的静默。电流的磁质两厢穿梭,尽头处,程宴洲轻声低笑。
而在江临风触目所及的地方,男人五指微垂在膝盖上,他的眼里情绪汹涌,破开沉黑后近乎交叠出猩红的碎光。
程宴洲骇人的眸光闪了闪,轻颤的唇间溢出笃定?。“真的是你啊…”
那么多巧合延伸出的事实里,只有明舒自始至终地存在。
她是唯一的真相,不会?有错。
何旭暗自叹了口气,紧接着悄悄地挂了电话。江临风则是无奈地捂了把脸,装死似地躺回沙发上。
他早该明白的。
跨越记忆的捉弄,程宴洲终究还是准确无误地锁定?了他心里缺失的人。
——
北城又到了微雨时节。
因为天公经常不作美的缘故,最近一段时间的拍摄进程慢了许多。
剧组里的演员也显得有些懒散。
左宁正抱着喵呜心疼地顺顺它的背,小东西在她的手上眼睛要闭不闭,气息虚弱。
程沅无聊地在休息间里乱逛,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一圈后看上了左宁手里的小黑猫。
程沅满脸期待地凑近,问道:“可不可以让我抱一下?”
左宁为难地咬了咬唇,“不可以的…”小姑娘声音有些小,但明显是在拒绝她。
程沅不高?兴地皱了下眉。
她性子里有娇纵的一面,当即反问:“为什么不行?”
因为女人语气藏凶,左宁抱着喵呜躲了下。“因为它…身体不好。”
“小气。”程沅抬着下巴,不满地哼气。
小东西舔着爪子喵呜了一声,左宁和它一同抬头。见明舒面色温和地走近时,小姑娘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姐姐。”左宁把喵呜抱给她。女人安抚着手里的小东西,眉眼如水静美。
左宁声音可怜得?紧,“姐姐,喵呜它…”
明舒一目柔光地看她,“医生说了?”
“嗯。可能就在今天了…”左宁难受地说着,一汪眼里酝酿了不舍的湿漉。
闻言。
明舒蹙了下眉,没于毛发中的手指无端动了动,她静静感受着喵呜身上的体温,似有尽时。
女人弯了弯唇,嗓音侬软:“它要去过自己的下一辈子了。”
左宁掰扯着自己的手指,低低地哦了一声。
程沅的视线不安分地动弹,她不关心其他人的情绪变化,只盯住那只小东西不放。
后面的时间里,明舒叫左宁去外面透透气,平复一下心情。自己则留下来照顾喵呜。
小东西慢吞吞地吃着她手里的全麦饼干,有气无力,明舒拍着喵呜的小脑袋,享受着与它相处的最后时刻。
女人眉目沉静,清浅垂落。
程沅盯着她手里小东西看了好一会?儿,终是觉出了不对劲,再凑近细看?时,她脸色大变。
下一秒,尖叫声骤然响起。
惊动了不少人。
程宴洲抛下了酒店大厅里正在洽谈的生意,赶到拍摄场地时,事情还没闹大。
时屿慵懒地靠在墙边,倒是难得摘下了帽子给了他一记眼神。
程宴洲下额线弧度落拓利落,视线径自掠过他,转而望向明舒。
在看到正用手指着她的人时,程宴洲目露凶光,嗓音冷得失了该有的分寸:“程沅。”
只一声,程沅心凉了半截。
她最怕程宴洲了,老爷子好歹会?疼自己一些,可程宴洲根本不会?惯着她。
“大哥,我有原因的…”程沅咬了咬唇,倔强又不甘地指了明舒,“那只猫被她给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