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洲也确实看到了那一幕。
警局黑篮两色的视野里,一台不引人注目的电视机正播放着半个小时前的那场闹剧。
全程女人被一堆躁动的私生饭追着,头发散乱,歇斯里底,拼命甩着包。
镜头晃动,全程她只露一块窄小的侧脸。
程宴洲眼眸定下,陈警官处理完杂事,坐下来难得跟他?说会儿话。认真算起来,程宴洲在这也待了有三?四天,按理说他清白无辜,是最早该走的。
可偏偏,一些情节稍微要严重的人都被自己的亲人朋友接走了,他?却还紧巴巴地守着。能帮他?的程家他不?要,偏要那个心里眼里都无他?的人。
陈警官也觉得自己是人老?了,看不?懂他?这一套。
他?吹着枸杞参茶,随意地看了眼电视,说:“她那么聪明,不?会出事的。”
程宴洲心知他误会了。男人捏了下眉骨,嗓音淡淡道:“出事了才好。”
陈警官默默地喝了口茶,随后呆呆地抱着杯子。
“换个台吧。”他?拿起遥控器,找了个地方台的时政热点报道。
陈警官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上下擦着,不?时慨叹了一句。“听说最?近,边境小镇那里又不?是很太平了。”
程宴洲压了下眼尾,“估计还是之前那帮人。”
陈警官悄声问:“可不是已经肃清了吗?”
“漏网之?鱼总是有的,更何况,有利益的地方永远都有不?要命的人。”男人言简意赅,“这些事只要日积月累地搞下去,迟早有一天能安定。”
陈警官听得上头,差点把茶当成?了酒喝,但架不住下面有事要忙。一位文邹邹的警员找到他,说有一桩棘手的案子要处理。
陈警官一个头两个大,抹了把脸后,“又出什么情况了?”
警员递话:“下午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私生饭事件,受害人不?同意和解,但对方人太多了,乌泱泱的一片,现在还找不齐。审讯室那里挺闹的。”
陈警官皱着眉头,“行?了,走吧。”
警员点头,“是。”
路上,陈警官不?免问了句:“那受害人是女的?”
警员:“啊,是。”
“叫什么名字?”
“我听审讯室的小王说,叫贺什么。”
陈警官扶着下巴,暗自咋舌。怪不得程宴洲刚刚那么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敢情是一早看出了那人不?是明舒。
他?奇道?:“豁哟!”
跟着他?的那位警官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走廊上银色高跟鞋重重地叩住地面,透着一股火气。贺窈从审讯室出来,随手甩了包给助理,女人扇着手,气得要命。
她现在只盼着赶紧回家洗个澡,去去手臂和后背上那些刚才无?意间被那些私生饭碰到的脏东西。贺窈掸着身上的鸡皮疙瘩,恨恨地跺了下脚。
助理要劝她几句,女人一个眼风扫去,头也不?回地往陈警官的部门走。
她今天非得要个说话不?可。
程宴洲拿了本书盖住泡面桶,男人手肘搁在膝盖上,指尖互抵。他?挑了个最显眼的位置坐,似乎一直在等着什么人。
贺窈入目便是男人弯腰俯首的冷硬,偏是寂寥丛生。
女人僵在原地。
圈子都传程宴洲为了个女人不顾一切,脸面名声通通不?在乎,说是死缠烂打也不?为过。贺窈比他?们知道还要多一些,可她下意识地不去相信。
包括一些世家千金也是如此。与其说她们是无力反驳,不?如说是她们不甘心承认。
程宴洲掀眸,一双瞳孔明暗交错,终归于漆黑。他?大手一撑,转而仰在椅背上,气势收放自如,不?轻不重地点她,“记得把衣服换回去。”
贺窈鞋尖转了一度,却还是不甘,跟他?硬碰硬道:“为什么要换?”
程宴洲眯眼,压住她,“你说为什么要换?”
“是她自己主动说让我去模仿的,也是她教我如何去接近你的。”贺窈捏地手心发红,“我是心思不?纯,那她呢?”
女人倔强地看着程宴洲,“她一箭双雕,玩弄你,又利用我!”
说完,贺窈后怕地咽了下喉咙。
场面一度死寂,程宴洲却只是掀了下泡面盖,紧接着又慢条斯理地盖上。
男人勾下唇,“我随她。”
贺窈脑子轰隆一声,“程宴洲…”
程宴洲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至少,她已经不是完全在算计他了。
贺窈彻底觉得自己是个小丑,“晚会那次,我有问过她为什么。”
明舒却安静地抱臂,任由风拂面。末了,她轻飘飘地刮下眼风,“你会爱上一个费尽心机算计你的人吗?”
贺窈如是重复,她也很好奇程宴洲的反应。
男人咬了下口腔,“会啊。”他?翘起腿,邪佞横生,“只要是她,都可以。”像极了一个痞气的少年,一旦触手情爱,绝不?放手。
杨洁站在门后,视线停留在程宴洲目光的刹那,她震惊又颤抖地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利眼挖着她,放下腿后,阴恻恻地说:“不?该来的倒来了一大半。”
杨洁死死捂住自己的小心思,喘着气跑了。
贺窈比她要傲高一点,端着走了出去。
程宴洲指尖挑开泡面盖子,扫了眼后,略为可惜地掸了掸手:“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