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夜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笑了起来,胸腔震颤,肩膀耸动着。
林溪觉得这大魔头可能有病。
裴夜笑了会儿,忽然一停,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他抬起脸来,神色肃冷,眉目冷然,黑漆漆的眼睛像是两个深渊,引人沉溺。
林溪只觉周围的空气忽然浮起一层冷意,裴夜两指在她额间一点,一缕黑气便钻进了体内。
瞬间好像进入了一种很茫然的境地,周遭的一切明明都很清晰,却再也无法感知到了,很静很静。只能似近实远的听到一个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去吧,去告诉他,把你知道的一起都告诉他……”
林溪莫名,告诉谁,说什么?
哦,刚刚她和大魔头聊天来着,大魔头说了自己的秘密,然后让她去告密?
“你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林溪发现说话有点困难。
但她说完这句话,浑身一松,五识瞬间回笼了,水池的水汽腾腾冒着,外边远远传来仙鹤清啼。
“你……”裴夜一句话没说完,吐了一蓬血。
林溪:“……”活该!
她又不傻,刚刚莫名其妙就陷入了诡异,肯定是这家伙对她施了什么术,想要控制她。明明自己还被禁制约束着,还搞些有的没的不是活该是什么。
“这下放心了?”林溪支着下巴,轻飘飘的看他。
裴夜漫不经心的擦掉嘴角的血迹,笑道:“你还真是奇怪。”高阶魔族有一种能力,能放大外界的七情六欲,对于修为比自己的低的可以控为己用。八百年前,她在心底爱慕自己的师傅,求而不得,心生妒意,轻易便被控制成了刺向云舒月的一把剑,没想到八百年后竟然无欲无求。
难道就因为离渊那一剑,死心了?他见过因爱生恨的,却没见过她这般的。
“哦。”林溪皮笑肉不笑,给他倒了杯水,“你说你,瞎折腾什么呢。我会不会告密,看离渊会不会来找你麻烦不就知道了?何必冒着被反噬的风险自己动手。”
裴夜接过,还喝了口,然后两指捏着杯沿把玩着,神情看起来有点落寞,“我对他没什么兴趣,对你倒有那么点。毕竟前后判若两者的,你还是第一个。”
哦豁。第一个对她身份产生怀疑的竟然是这个大魔头,作为灵溪最亲近的师傅,离渊都没发现,当然也可能是她戏演得好。
“所以,你这么试探是想做什么?”林溪问。
“不想做什么。”裴夜心情似乎又变得十分好,眯着眼睛说,“只是就这么在天界一困一千年,日子太过无趣,好不容易遇到个有趣的,也不知道是真有趣,还是假有趣。若是假的,就只好按我原来的想法,杀掉喽。”
林溪:“……”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鬼门关走了趟。
“毕竟你的用处还大着,离渊是无论如何不想你死的。”他又补充一句。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的不杀之恩。
林溪觉得她每次见这个大魔头,他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一人千面,跟精神分裂似的。好吧,被关这么多年,可能真的会有点变态。
林溪摸了摸胸口睡着的肉鸟,“那你给我冥火兽干什么?”
裴夜跟看智障似的瞥她一眼,“杀了你,我不就能拿回来了?”
林溪目瞪口呆,冲他一抱拳,“告辞。”
一转身,就掠到了墙头,估摸着他追不上来了,才报复似的喊道:“不好意思啊,有趣的我呢,马上就要去昆仑啦,不能陪你玩喽。”什么抱大腿的,看你表现,哼。
*
出于礼貌,林溪还是觉得去昆仑之前应该先跟离渊说一声,当然也是怕他忘了跟昆仑打招呼,不然她贸贸然前去,结果被拒之门外,那多尴尬。于是就又在云清境又多呆了三日。离渊是在第三日的傍晚回来的。
林溪发动演技,垂头耷耳的站在他面前,呐呐的喊了声:“师傅,徒儿这就去昆仑了。”
离渊这几日一直忙着云舒月托生之事,现在细想她那日之话,心中依旧复杂难言。他自开天辟地以来,独自走过数亿万载,世间一切皆如浮云,他自认守着着天地秩序,六界苍生即可。可发现灵溪的独特之处,收她为徒,日夜相伴,也渐渐习惯了怜她爱她。谁曾料想,会有今天这一局面?
好在她还知廉耻,有错便认,及时止步。离渊心中纵有痛慨,也依旧存有怜惜之情。
他叹了口气道:“我送你去罢。”毕竟是他唯一的徒弟,就这么贸然去了华清门下,哪怕那是他至交好友,也不免会惹来非议。
林溪自然没意见,这可是她的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