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让林溪送的是一件薄如蝉翼的长衣,此衣是一件法宝,穿上可挡凡间一切刀剑暗器。
送此物的缘由是宋离即将领兵出征,因为边境动乱了,皇帝可能是打算先用他一用,然后再趁机弄死他。林溪很明白华清为何让她送此物。
试想一下,在战火纷飞尸横遍地战场上,夕阳悲壮黄昏苍凉,他浑身浴血想着那个还在等他的姑娘,准备拥抱死亡时,却忽然死亡与他擦肩,利箭未能刺穿他的胸膛,这种千钧一发神魂亢奋之际,又发现是因为心爱的姑娘才躲过一劫,只怕心跳加速心神动荡之余,再难将那姑娘忘掉。
啧,所以说还是老神仙腻害呢。人家只怕早就把剧本写好了的。
既是如此林溪也寻思着最好能把最后一出戏演得淋漓尽致,于是她挑了个好日子,选了出好景致来把这份礼物送出去。
古来送别的意象多为杨柳、长亭、水岸之类,她也就像模像样的把宋离约在了这样一个地方,当天还特意穿了身好看的衣裳,捧着盒子,站在水边无限怅惘的放眼苍茫水天。
等宋离拂柳而来,她才仿若从沉沉哀思中被惊动,转身凝眸瞧他半晌,欲语还休的把盒子递过去道:“这是我师父留下的,可防刀枪不入。”
留他一个姣好宛然的笑:“此行凶险,定要归来。”
然后再红了眼眶,像是怕哭出来的样子,提着裙摆转身跑开。
倒不是她觉得不需要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个半晌什么的来依依惜别,而是一方面她万不敢再与宋离有什么肢体接触,毕竟家里还有个醋缸。再者,那盒子里她写了封信,里面吟了几句酸诗,这种无声胜有声的表达方式,没准对于宋离那种隐忍的性子来说更为触动人心。
林溪跑开后,躲在远处瞧了会儿,发现宋离站在江头,衣衫被江风吹得鼓荡,他手执雕花木盒,手指仔细摩挲而过,像是对待一件举世珍宝,她也就安心了。
宋离在五日之后整装出发,他前脚走,林溪后脚就安排被“抢入宫”的事。华清专注提供情报,现当今陛下从年轻时便是个爱美人的,不然也不至于夺了兄弟的妻子。华清说皇帝很欣赏一位学士的画,于是安排了一场那学士对她的惊鸿一瞥,天人之姿,人间绝色,爱美之人都忍不住作画。
于是那画后来鬼使神差阴差阳错的反正就是传到了皇帝手中,古代皇帝的通病,自认天下的美人都是他的,自然派人寻找。
林溪就这么被找到了,就这么入了宫,还封了个位份。裴夜自然是跟着,如华清所说,对付些凡人于他们来说是手到擒来。在皇帝当晚要求侍寝的时候,林溪打了个响指,寝宫就闹了场鬼,第二日寝宫就变成了冷宫。
其实这么搞也是为了消息传到宋离耳中时,让他觉得她为了他是多么坚贞不屈。
一切安排妥当,剩下就是吃吃喝喝了,对于她和裴夜来说,来趟皇宫就是来度个假。对此,不怎么热衷吃喝的裴夜倒是比林溪更为满意,可能没了宋离他就心情舒畅了。
宫中有一个观雪楼,种了满院白梅,现不是赏雪亦不是梅开的时节,这楼自然成了极为清静的一个地方。裴夜某日闲逛的时候,发现这地方有一方清池,沿上铺着圆润的卵石块,石块缝里钻出一簇簇细白的小花,有那么点山间野趣的味道。他像是对此地极为满意,便拉林溪来泡脚。
他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块洁净的石板,放在水池子边上,旁边还有用冰块冰镇的葡萄水果梅子汤,他站在一边指给她:“喏,坐那儿玩。”
盛夏时节,满院的白梅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摇下一片片浓阴。明暗交错的映在他身上,他神情有那么点小得意。
林溪想了想:“宫里的水,不能随便泡。”不定里面泡死过几个人,没准底下还沉着白骨呢。
裴夜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林溪换了个委婉一点的方式告诉他:“宫中总是怨气深重,因为每年都有不明原因死去的人。”
裴夜觉得这很好办,他手心凝出些光泽罩在了池水上方,然后不消一会儿那池水就由浅碧色变为清可见底,底下没沉着什么秽物,倒有一群小鱼。他尤为不满意,又把别处院子里的干净卵石弄来铺在水底,还在水里支了个石凳。
然后他身先士卒般的先一步踏了进去了,坐在石凳上,黑色衣袍悠悠的在水里浮开,他对她伸出手:“你不是很喜欢这样?”
林溪瞧了瞧水边冰镇在白瓷盘里的水果,觉得他可能还对上次庄园里宋离那一抱耿耿于怀。走到他身边蹲下,林溪憋着笑去扯他的脸,然后如她所料的,她被扯进了水里。
林溪就势栽在他怀里,攀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下。然后这个吻就顺理成章的往深了发展了,她被带入了水底,两人衣衫和长发在水中招摇纠缠,这种时候他们都不会用术法护身,池水的沁凉和身体的热度无限贴合。林间错落的疏影在水面摇摇晃晃,蝉鸣不歇。
林溪恍惚想起来,他好像很喜欢这样沉在水里亲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想起什么,她挣扎着和他浮出水面,有些兴奋的问他:“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裴夜手指理了理她颊上打湿的长发,略挑了下眉,“有些熟悉感,可能多几次就想起来了。”
说罢,他便不讲道理的又把她拉入了水中。
林溪:“……”
她不知道他这是什么习惯,但沉在水里时,整个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幕布,一切的光影和声音都似乎远去,眼底心底能切实感受到的只有怀中人,这是独属于二人的世界。
或许他喜欢的是这种感觉?
裴夜的多试几次是真的,林溪觉得要不是她是神体,大约现在都被泡的发皱了。而至于裴夜多试几次之后,有没有想起什么来,就不得而知了。
甚至他最近以找熟悉感为由,对林溪要求还多了起来。比如宫中有宴会,可以看看歌舞听听曲什么的了,林溪要去凑热闹,裴夜自然跟着去,他跟着去了又不感兴趣,就让林溪变成猫儿窝在他怀里给他撸一撸。因为一般大庭广众之下,即使别人看不见,林溪也自己心里有坎,是不会和他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
在接收到林溪的白眼之后,裴夜不慌不慌的按了按太阳穴,凝眉思索道:“我总觉得你那次变猫的样子有点熟悉,可能多试几次就想起来了。”
林溪:“……”我忍,谁让你元魂受损跟我有关呢。
在皇宫里的日子是悠闲的,还能看现实版的权谋、宫斗,就像一出出的连续剧。林溪还是定期去魔界给裴夜盗取魔丹,后来裴夜自然也跟着去。
魔尊许久不曾出现在魔界,好不容易安定的魔界自然又有许多隐藏的暗流在涌动。两人一路走过,能听见许多的议论声。
“我觉得魔尊应该是为了哄魔后,陪她出去玩了。你们想想,魔尊都能为了她在魔界折腾花花草草这种无聊又无用的东西,这种荒废大业的事也干得出来吧?”
“什么魔后,谁认啊,据说她是天界神族,这般把魔尊迷得神魂颠倒,我怀疑魔尊是不是已经被她给暗害了。最近各个魔将们不都在暗地里相互勾连吗,想来魔尊是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