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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完结上(1 / 2)


这一通变故算是彻底把魔尊带兵强行要人且差点打起来这事冲淡了,八卦的目光来来回回在尊上、太子,以及依旧满脸难以置信的云舒月身上流转——

自动脑补出了一通三角爱恨情仇。想来是那云舒月误以为尊上对自己的徒弟有情,所以心生怨恨,恰太子又一心恋着云舒月,所以才搞出今日这一出。

众仙看向云舒月的眼神责备、可惜、怜悯,甚至幸灾乐祸尽而有之——尊上就算心里对灵溪上神有几分维护又怎么了?人家师徒好几千年的情分,师父照顾徒弟不是很正常吗。她云舒月与尊上才相识多久,为什么眼里容不下人家呢?到底未经清修涤心,心胸狭隘。

云舒月此刻全然无暇顾及那些曾经让她百般难堪的眼神,她兀自沉浸在难以置信里——怎么可能呢?哪里出了问题?离渊分明就是喜欢灵溪的!她没有说谎啊!

离渊静静立在那里,看着天兵将云舒月拖走,始终未再置一词,他神情漠然至亘古,便是那千万年浮于云端,不染尘埃的尊神。

云舒月被拖行一截,忽然反应过来,难道他真的经历一场情劫就可以超脱红尘,放下一切了吗?这个认知让她骤然浑身冰冷,万千愤恨在这一刻达到最高点,这世上论冷情谁敌得过他离渊?!她大笑着满含恨意的看向那高高在上的白衣神尊,字字泣血:“离渊——像你这种冷心冷肺,不懂情不懂爱的怪物,就守着你那至高之位,这么永生永世的孤独下去吧,哈哈哈……”

众仙皆倒吸一口凉气,离渊神色依旧未变,只平静看着她缓缓道:“看来问心境都未能让你认清事实,你所谓的情和爱,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你本心知肚明,还希望本尊就一个谎言如何?若是情/爱便如你所说所想那般,本尊倒宁愿不要。”

云舒月的笑僵在脸上,脸色煞白:“你、你都知道了?”

离渊未再回答,转身离去。

云舒月看着那道渐渐消失的背影,忽然心慌起来,挣扎着想要去追,“离渊——”

“离渊——”

“离渊——”

她一声又一声的大喊着叫他,可他再未回头。怎么会这样呢?她想不通。记忆里是坊间的那几间草堂,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见白衣黑发的青年站在树下,等她收诊回家,目光淡微却温脉。

他从来站在她身后,所以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离渊离去,众仙家没了热闹看,也纷纷散了。云舒月望在金光灿灿,祥瑞铺满的天界,这才恍然觉得,方才那不是她曾经救过的白衣青年,那是九天尊神啊。

泪水涌出,她已经记不清人世的那几年,记不清那个总是站在树下等他的青年的模样了。他是天界离渊,是六界尊神,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追逐,他都已经站在令她无法仰望的高度。

既然如此,为何要给她一个虚妄呢?

*

林溪莫名被叫住,原以为又有一番纠结,还有一个硬仗要打,却没料到事情发展到最后跟她其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只是一个活在别人故事里的纸片人,但也不妨碍她顺便吃了个瓜。

“觉得离渊喜欢我?她莫不是脑子有病。”林溪感概,“她要不是心思太重,指不定已经入主云清境,和离渊琴瑟和鸣了。”

裴夜垂头看她,没有笑意的笑着,漆黑的眸子像两团透了墨的玉石,又沉又冷:“你要是再这么两次,指不定已经神魔战起,祸及六界,生灵涂炭了。”

秋后算账来了。林溪咿咿呀呀的打着哈哈,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哎呀,我好累好困,你多抱抱我,抱紧点。”

“你干什么了?”裴夜难得不吃她这一套,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

知道他在意她为何受伤,林溪也没打算隐瞒,把轩辕剑的事说了一遍,下巴抵在他的肩头,仰头看他:“等天君反应过来,没准会后悔,但是他好面子,离渊也暂时没有动我的心思,所以他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裴夜沉默片刻,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的幽深了,喉头滑了滑,到底没有说话。

有些事他早就猜到一些。自那日无尽海亲眼看到她归来,看到她的本源之力化作青莲护持法阵,他就知道终会有这么一日。

想必她亦是知道,所以才主动一步。

“你没什么要问的了,我就真的睡了啊。”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是真的很累了。

裴夜轻轻嗯了一声,又把她抱紧了些。等她闭上眼睛,呼吸缓缓均匀而出,他轻轻拨了拨她额际的碎发,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

不会有那么一日。

另一边,华清跟着离渊到了云清境。他亦惊讶于云舒月所言离渊喜欢灵溪是假的,难道他真的已经彻底放下了?可离渊最后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又让他云里雾里。

离渊没有事事都说与别人听的习惯,可华清黏在云清境不走,离渊看着他心烦,便同他说了。

其实一开始他也从未怀疑过,直到那日魔界裴夜拼死想要破除结界时,问他一心不允许他和灵溪在一起,究竟是因为大局,还是因一己私心。若是为大局,他大可不必担心,这世间最不会伤害灵溪的便是他裴夜,这一点连华清都看得清楚。他的执念,在裴夜看来只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

一己私欲……他也曾这么问过自己。人间那一世,那些情感热烈而深沉,不可磨灭。可待回归天界,一切又像是一个梦,那些悸动、爱/欲,随着梦醒,便也留在了梦里。他从未生过占有她的心思。无关身份,无关天规礼法。

他杀裴夜是因为必须杀,不是因为嫉妒,这些情绪他还不至于辨不清楚。

“所以你便确定你对灵溪不是爱了?”华清执着茶盏,着实有点惊讶,“万一你就是因为品性高洁,才不至嫉妒呢?”

“不是。”离渊瞥去一眼,“我对舒月使用过搜魂之术。”

“你无缘无故怎么会用这么个术法?”华清依旧很惊讶。

离渊沉默了下,道:“曾经嫉妒过。”

他倒不避讳,华清却着着实实的呛了一口茶。

离渊没管他,最开始的嫉妒生于天雷劫那日,看着她宁愿跟裴夜一起死,也不愿放手。那时他曾想,若是他也愿意为她去死,她会不会回头。

何等卑微。

可不管多浓烈,多深切的情绪,似乎都随着时间冲淡了。

“你听说过一种叫‘忘情’的药吗?”离渊突然问。

华清点头:“都说神仙清心寡欲,可真正清心寡欲的又有几个?”他语气透出些嘲讽,“多的是为了情/爱不堪折磨,最后不得不靠忘情忘却所有,来求一个心安。”

“可情之一字,从未没有定数。”离渊道,“即使吃下忘情,忘却所有,再相见,依旧能再次生出情/爱来。”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离渊没有说下去,华清却是懂了。那些所谓离渊对徒弟的不伦情/爱一开始就不存在,一个谎言又能迷惑人多久?离渊便是想明白了,才会去找云舒月确认。

药王既然能练出忘情,云舒月作为他最出色的弟子之一,能反其道而行之,练出无中生情的药来也不足为奇。

一开始华清还挺奇怪既然云舒月能练出此种药物,为何不让离渊爱上她自己?还未来得及问,离渊已经起身进屋了。华清看着他清冷出尘的背影,忽然就明白了——离渊谁都不爱,所以她是因爱生了恨啊。她不想欺骗自己,所以选择欺骗离渊。离渊爱上不该爱的人,才会内心纠葛,再同灵溪和裴夜三人纠葛,不管是谁杀了谁,都会是一个惨痛的结局。

想到这里,华清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这太可怕了,他还是回去好好修行吧。

*

天界和魔界的风波暂时平定下来。林溪被裴夜带回魔界便开始沉睡,她毕竟神魂受损,要好好休养。其实魔界毫无灵气,对她休养极为不利,但华清早就料到,差人送来了许多灵丹。

裴夜每日守着林溪,大婚的事也在继续准备。

林溪这一睡睡了两个月之久,且睡的极其不安稳。人是醒了,精神却没恢复,有点恹恹的。睡梦中每时每刻,她都看见无尽天火坠落,大地崩塌,山川陷落,海水倒灌,哭喊震天。

无边无际的血色与阴霾压在心上,血腥味甚至似乎透过梦境钻了出来,萦绕在鼻端久久不散,让她如置身泥沼,挣脱不开。

她觉得可能是在剑里待久了,留了些后遗症。裴夜追问的时候也就没隐瞒,可裴夜听完,紧紧蹙了蹙眉,当即便带她出了魔界。

他把她带到了人间界。她喜欢人间的繁华热闹,烟火气息,他向来知道。

可这回人间的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也没能治愈那些缠绕的情绪,到了晚间依然做梦,甚至梦境细节更加真实了些。她会看见白日里见过的城池沦陷,墙垣倾颓,百姓东奔西逃,被流滚的火顷刻焰吞噬。日月无光,天空血红,大地一片荒火,再无生机。

林溪就决定不睡了,反正神仙不睡觉也没什么。

她本打算瞒着裴夜的,因为连续做这样的梦,她觉得不大正常,他知道了肯定会多想,她怕他担心。可她做噩梦的时候,裴夜是醒着的,他进过她梦里。但她不说,裴夜也就不戳穿。

林溪就说晚上不想睡觉,找点什么好玩的,或者看看什么夜景的,裴夜也没多问,他迅速规划好,且有了目标,带她出去赏花。

在一个高官家的私人庄园里,栽有大片的昙花。一弯溪水淙淙,几棵高高的树冠上挂着精致的灯笼,投下淡淡的光影。花田里花团尚且闭着,已有簇簇萤火飘来。

裴夜带着林溪靠在一棵树的树干上,搂着她道:“亥时花开,两个时辰左右凋谢,人间的花期总是很短,一年也只有这么一次。”

“正因为短,所以才显得分外美好,弥足珍贵。在仙界花花草草的有仙力护持,有的可以常开不败,纵使再好看,大家也不觉得多稀奇了。”更遑论去珍惜,林溪靠在他怀里,拈着他的头发编辫子玩,“你说我们还要活很久很久,久到时间都没办法估量,若是有一日忽然发现两个人在一起索然无味了怎么办?”

她是很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七年之痒这个说法可不是凭空说出来的。

裴夜没回答她,林溪哽了,回头去看他:“你不会真在考虑这个问题吧?”

恋爱期间的女孩子都有作精的潜质,林溪自己考虑这个问题不觉得有什么,可他认真考虑,她就不乐意了。可还没回头,就被他摁住了,他微低的声音响在耳边:“看,花开了。”

林溪安静下来,被萤火微微照亮的花朵缓缓拆开,洁白的重瓣里挤进微弱萤火,次第成一片,像摘了一片月色洒下,美的似真似幻。

刹那永恒,这一刻她有点信了。

“不会的。”

他低低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他是在回答她先前的话,可她本就随口一说,转身就忘了。

她目光停留在花开上,她从未亲眼见过一朵花由开放到凋零的过程,现世的时候倒是在视频里看过,可那种感觉怎么能跟亲眼所见相比呢。

她看花的时候,两眼弯弯的,眸光漾着萤火微光,暖融融一片。

裴夜目光低垂着落在她脸上,也轻软了些,沉静了些。

喜欢的日子纵使平静,也是温暖里泛着微光,像今夜萤火,怎么会索然无味呢。

没有等到花谢,裴夜忽然起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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