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宁州又迎来了一个酷热的夏天。
Eros事务所里,周小米再次向阮长风提出了装空调的请求。
“当时装修的时候没舍得买,现在装空调要重新在墙上打洞……好麻烦的。”
“不麻烦不麻烦,反正有安装工人嘛,我可以负责看着。”
“空调倒是买得起,电费出不起喽。”阮长风像个老干部似的半躺在竹制躺椅上,手里摇着蒲扇:“好几个月没开张了,能省就省省吧,很快就入秋了。”
“我的天哪这么热,你和赵原晚上咋睡啊。”正午时分,室外温度已经超了三十五度,周小米热得不行,从冰箱里拿出冰块顶在头上:“就靠那个小风扇?”
“我的房间朝向好,晚上打开窗子其实还好啦,挺透气的。”阮长风努努嘴:“你得向小赵请教请教,他那间屋那么多电子设备散热,窗帘还整天拉那么严实……是怎么忍下来的?”
赵原的声音幽幽地从小房间里传出来:“……心静自然凉。”
周小米打开门,探头进去看了一眼:“你有本事别只穿一条内裤啊。”
赵原就像怀春少女似的,砰一声带上了门。
“哎呦还害羞了嘿——小朋友你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能给看的嘛?”
“行了你别骚扰小赵了,”阮长风说:“有这功夫不如赶紧拓展一下客户,咱们快揭不开锅了。”
“哪有这么夸张,”小米叫道:“我是太了解老板你了,备用账户刚动了10%就开始喊资金链紧张,少了20%就跟天塌下来似的。”
“储蓄意识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人人都有。”阮长风听着窗外聒噪单调的蝉鸣,慢慢闭上眼睛:“帮忙,风扇定住,我午睡一会。”
结果他刚睡了一会,门铃就响了。
“一定是委托人!”周小米兴奋地跳起来开门。
“也有可能是抄煤气表的……”他懒洋洋地没有睁眼。
结果周小米开门后,先听到一个中年女人爽朗大嗓门的笑声:“姑娘,阮长风在吗?我是他堂嫂。”
“啊?什么堂嫂?”周小米一时没理顺这个亲属关系。
阮长风啪一声把蒲扇盖在脸上,喊道:“不在——”
“哎呀这不是在嘛。”女人直接从周小米身边挤进门来,周小米这才发现她手上还拎着些水果牛奶之类的礼品:“长风,我带你侄女来看你来啦。”
阮长风慢吞吞地从躺椅上坐起身来,不情愿地喊了一声:“二嫂。”
周小米还是第一次见到阮长风的亲戚,好奇地暗中打量,发现不过是个利索精干的妇人,烫着略显土气的卷发,衣着得体,气质上比较像国企会计或者基层办事员之类的忙碌妇人。
不过看年龄也有五十岁开外了,居然和阮长风是同一辈人,据说是因为阮长风的爸爸是家中老幺,结婚生子又比较晚的缘故。
莫兰女士站在门口,略微有些踟躇:“要不要换鞋?”
“不用不用,”周小米热情地把她迎进屋:“您随意一点。”
阮长风这时候才挪到门口,毫不客气地客气道:“哎,您来就来了,还带什么水果。”
“难得来看一次你,哪能空着手呢?”莫兰又冲门外喊了一声:“棠棠,快点进来啊,你小叔等着呢。”
一个小个子女生安安静静地闪进来,T恤牛仔裤,短发,素面朝天,厚厚的方框眼睛,看上去是个很没有存在感的小姑娘,唯一与众不同的是怀里抱着本书,周小米眼尖,看到是梭罗的《种子的信仰》。
她冲阮长风喊了一声“小叔”,声音也是细弱的,比小猫叫大不了多少。
“这是阮棠,”阮长风的笑容显得有些发苦:“我们家最喜欢读书的孩子。”
“你好。”阮棠向周小米微微躬身,然后径直坐到沙发上,翻开书自顾自读起来。
莫兰女士把礼品放下,也坐到沙发上,周小米急忙奉上两杯茶。
然后,莫兰和阮长风面对面坐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对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就等对方先开口了。
“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情……”还是莫兰先耐不住:“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上上下下都找过了,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阮长风苦恼地揪住头发:“二嫂您还是找别人吧。”
“啊,那长风你再仔细找找。”
“仔细找了,实在没有……”
周小米的好奇心已经要爆炸了:“您到底要找什么呀。”
“我拜托长风,”莫兰说:“帮我家棠棠,找个如意郎君啊。”
小米一拍手,乐了:“这是我们事务所的本行啊。”
阮长风想拦已经晚了,小米拍着胸脯保证道:“肯定没问题的,交给我们吧。”
阮长风扶额,叹息着摇摇头。
莫兰一巴掌拍在女儿后背上:“看看人家小米姐姐多会说话办事,你要是能学到人家三成的为人处世,我就不用愁啦!”
阮棠置若罔闻,只是身子被拍得稍微向前倾了倾,很快坐正,仍是埋头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