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吧?叔叔我可是专业安装工出身,有高空作业证的哦。”高建说完,扛起绳索,抱着支架进了客厅。
周小米挠挠头:“这位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接地气的总裁了。”
“是土豪。”阮棠纠正她。
周小米看到高建拴好安全绳,在栏杆上一翻就出去了,感叹:“可是从一线安装工奋斗成那么大的电器城老板,肯定要比哪家公子哥留洋归来,拿着家里给的几千万启动资金,接两个政府项目,就摇身一变成了几个亿身家的霸总要困难多了。”
阮棠无言以对,但看到高建在狭窄的墙体边缘行走,也不由为他捏了把汗。
六楼是不算太高,但真往下看还是挺吓人的。
高建冲她挑挑浓黑的眉毛,一锤接一锤地把膨胀螺丝打进墙里。
其他工人递出空调支架,高建接过,然后朝她一努嘴:“丫头,帮我把工具箱里面那个红色手柄的扳手递过来。”
阮棠哪敢多话,急忙找了扳手,趴在栏杆边上递了过去。
“你离栏杆远一点,小心摔下去。”
身上只拴着一根安全绳进行高空作业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阮棠哆哆嗦嗦地嘱咐:“你……小心一点。”
高建看她吓成这样,觉得怪好玩的:“没事,叔叔我安过的空调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那也要小心,你多少年没干了?”
“也就十多年吧……”高建满不在乎地说。
阮棠听得腿都软了:“我们老老实实排队等厂商的专业工人来装,你先回来。”
高建回头朝她笑笑:“嘿,现在晚了。”
“赚钱也不急在这一时……想想你儿子还在家里等你呢。”
高建眨眨眼睛:“你要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我还有个儿子……唉今天突然找回了年轻的感觉。”
“想不起来儿子至少想想老婆吧……”阮棠哭笑不得。
“我离婚好多年喽。”高建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哪来的老婆。”
嘴上虽然没闲着,但他的动作还是挺麻利的,三下五除二装好了支架,搭档又递出了体积庞大的空调外机。
这里看上去就更危险了,为了接稳机器,高建大半个身子都向后仰,下半身肌肉崩得紧紧的,全靠下盘稳当才没有失去重心。
阮棠大气都不敢出,一直到他把空调外机放到支架上,才稍稍松了口气。
注意到高建裸露的手臂和脖颈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小腿也在小幅度地轻微颤抖,阮棠才想到——他并不像看上去那么举重若轻。
有家庭、有儿子的男人,冒险的时候再不能放下过去。
阮棠的视线顺着他汗湿的后背一路滑下去,肌肉强劲,线条流畅,虽然人到中年,无法避免地包覆了一层脂肪,但其中蕴含的力量感还是颇为可观。
但阮棠看的不是肌肉,而是他腰上的安全绳。
“那个……高建。”
“干嘛?”他忙着拧螺丝,没回头。
“你这个安全绳,是不是也是十年前的?”
“怎么可能,宁州这么潮,早就蛀没了。”
阮棠看着他腰上生锈的锁扣,没有问锁扣的年龄。
“怎么了?”
“没什么,”阮棠努力维持声音的平静:“你快点装。”
就剩最后几个螺丝了,却意外装得很慢,阮棠心急如焚,又不敢催他。
“高建……”她迟疑了片刻,问了个问题:“阮长风有没有付你安装费?”
高建说:“他没给我钱……”
阮棠两眼一黑。
“……他的安装费是给空调行的,我以后找卖空调的结,”高建说完,才反应过来有点奇怪:“你问这个干嘛?”
阮棠稍微缓过口气来:“没事,随便问问。”
其实阮棠已经开始思考如果高建这么摔下去,法律上的责任承担问题了。
——都怪上周无聊看的那几页民法。
如此复杂的法律关系,她一时半会理不清到底算承揽合同还是雇佣合同,亦或者义务帮工,只知道高建要是真摔了,阮长风就有得扯皮了。
好在是付了安装费的——阮棠稍微放下心,如果高建是义务劳动摔伤,那阮长风绝对逃不掉赔偿。
“丫头,其实你那本书……”他没有回头,阮棠看不见他的表情:“我本来打算今天给你带过来的。”
“对不起啊,我就是一时好奇想看看什么内容。”
阮棠的手指在栏杆上无意识地划动,掩盖心中的震撼羞愧。
我试图在法律层面算计他,他还惦念着我那本书么。
高建终于装好了最后一颗螺丝,转过身来。
阮棠努力对他挤出笑容:“没关系的,我都忘了。”
高建的笑容骤然灿烂,刺眼的阳光照在他汗津津的脸上,一侧是绝壁,一侧是坠落,他笑着眯起眼睛:“那我晚上请你吃饭行不行?”
“你先回来我们再说……”
高建一手扶着空调,一手叉腰,就是不往这边走:“急啥啊,我等你答应呢。”
“行啦行啦,我答应你好吧,赶紧回来!”阮棠快要哭出来了,下意识把手向他伸过去。
高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栏杆边,沾满油污灰尘的大手轻轻拉了下她的小手,然后一侧身,翻进了阳台。
“说好的哦,六点我来接你,别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祝大家端午节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