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稳稳地编着香囊,面上不显,但人已经戒备起来。
——哒、哒
——哒、哒。
门响了四下。
皂荚抬头,正好十二点半。
正是鬼气最浓阴气最重的时候。
不过还会敲门,看样子还是个懂礼貌的鬼。
皂荚正声道:“请进。”
——嘎。
木门被一股力道推开,一晃三搖的,空气里散发出一股腐朽的味道。
但大开着的门外空无一物。
刚才还浓厚的鬼气,也在门开以后,消失不见。
皂荚放下手里的东西,眯起眼睛:“既然来了,何必还装神弄鬼?”
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小妇人本身就是鬼。”
“皂荚姑娘处处不留情却又处处留手,想来是我们并不是无所求。”
“我已经在您屋内。”
“可是既然是有事所求,我们也得看看皂荚姑娘的诚意不是?”
皂荚摸摸鼻子。
果然能当路霸的,还是有些脑子的,看出来她在放长线钓大鱼。
被鬼看穿了,皂荚也不恼,笑眯眯的:“那就多有得罪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大姐,您有多少这样的法器供你来看我的称意。”
女声依然温柔:“这点不劳皂荚姑娘费心了。”
皂荚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她轻叱一声“去”,摆在桌上的黄符蓦地朝她身后飞去——
空气中传来噼啪的破风声!
于此同时,皂荚翻身向前,带着翡翠珠串的手往前一伸,以掌为刃狠狠劈下——
掌下阴魂现身同时,对面一把阴刃堪堪贴上皂荚的脖子。
一人二鬼僵持着。
皂荚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男鬼:“你可以试试,是你的阴刃快,还是我的符咒快。”
张勇目光下移,皂荚贴着女人脖子的指缝间,隐隐约约透着一抹黄色。
是符咒。
女鬼被皂荚制住,脖子挨着黄符的位置传来灼烧感。
在黄符的作用下,女鬼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张勇阴狠地盯着皂荚,深吸了几口气,手腕一翻,阴刃在他掌心消失不见。
皂荚笑了起来,一字一字道:“张勇,南宋嘉定元年卒于清安,凌迟处死。罪名是——”
“通金叛国。”
皂荚手下的女鬼浑身一震。
张勇呼吸重了起来,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露出细密的血痕——
他恶狠狠地盯着皂荚:“你想做什么?”
皂荚笑眯眯朝张勇道:“我想知道,一个被记载为通敌叛国的人,为什么死后会有天大的功德,让黑白无常都对你手下留情,容你在此地作威作福。”
“以及,黄泉路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张勇脸上的血痕红的发紫,像是下一秒就要炸了开来。
皂荚心头一动,知道过犹不及。
她适时的松了制住女鬼的力道——
几乎是同时,女鬼反手向她一挥,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瞬间多了柄短剑直指皂荚面门!!
张勇亦挥刀向她袭来!
皂荚往后一仰!顺着女鬼的动作一绕手上一勾,短剑瞬间到了她手中,用更快的速度抵在女鬼的脖子上。
张勇再次僵住。
只是这次,眼神里明显多了更多的情绪——
有惊慌、有愤怒、有震惊......
还有恐惧。
皂荚是人,毋庸置疑。
但是她却徒手握住了阴刃——
他手上有雄剑,所以他能清楚的感受到——
皂荚手中的雌剑,在恐惧。
皂荚说:“我不杀你,是因为我不想杀你。”
“不然你以为,就凭这阴阳二剑,便能奈我何?“
世人都知干将铸剑干将莫邪,两剑一雌一雄。但鲜有人知道,干将莫邪祭剑后,后人受其启发,以魂魄入剑,铸成一阴一阳的阴间之剑。
若所持之两鬼心意相通,两剑便心意相通,可以自行融合,掩去鬼气。
从门口的鬼气乍然消失,到张勇露出阴刃中的雄匕,皂荚便猜到。
她先前刻意放走女鬼,便是想拿到第二把阴刃,并且用实力,彻底打破张勇的反抗的念头。
皂荚将手中的女鬼往他身边一推,握着阴剑的手一点一点用力,剑身逐渐透明起来——
——嗡。
张勇手上的雄剑不由发出悲鸣!
女鬼脸色一变,顾不得张勇,当即朝皂荚道:“皂荚姑娘,手下留情!”
皂荚看她一眼,不为所动。
女鬼咬牙:“你想知道的,我们都告诉你!”
皂荚手下一动,手上原本隐隐有些抗拒的雌剑安分下来。
皂荚不动声色:“是么?”
女鬼咬牙道:“若有欺瞒,魂飞魄散!”
皂荚这才笑了一声,把雌剑扔回给女鬼:“说吧,怎么回事。”
黄泉路闹鬼,这是她打响名头的第一件事,自然要弄个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