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父假咳两声,打断年轻人的争论,朝时迁招了招手:“阿迁,过来。”
时迁只觉得脚下的步伐有千万斤重,但她还是拖着千万斤的重量走了过去。
许妄的视线从头到尾都放在她的身上。
时父将手轻柔的搭在她肩上,开口的声音也很慈祥,隐约间透着凛然之气。
“告诉爸爸,是怎么回事?”
时母看了一眼时遥,后者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时迁的视线也落在时遥身上,当时的画面再次浮现。
她在众人等待中,回答:“我没有推她。”
因为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她紧握住手心,指尖陷进了肉里也都没觉得疼痛。
回应她的是满室的安静。
欧普阳连头都没回,语气恶劣的开口反问:“没有?”
许妄正要开口。
欧普阳似乎有所感应般,回头说:“那就调监控来看。”
这句话,欧普阳是直接对许妄说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欧普阳的手轻轻的笼住时遥的手,因为害怕碰触到她针孔的位置所以并没有真的将手放上去。
这是欧普阳头一回态度如此强硬。
许妄也一怔。
时父皱眉,朝欧普阳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一旁保持沉默的时屹在这个时候也开口:“我去调。”
“时屹!”许妄低斥一声,他鲜少会用这样的口吻对时屹说话。
他望向时屹,眼神似乎是在说,欧普阳不明白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一起糊涂?
时屹也直视许妄,只是态度并没变,拿着手机出去了。
许妄跟出去。
时屹的电话还没拨出去就被许妄夺了过去:“你怎么回事?”
时屹的眼神有点疲惫,回答说:“调监控。”
许妄吸了口气:“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许妄摁断了电话,塞回时屹的手里:“你难道...”
“我当然知道。”时屹突然打断他:“我当然知道你问的是什么?”
“可是,许妄,那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许妄一滞。
时屹眼底的疲惫越发清晰,随即又被深邃的瞳色掩盖下去。
时屹继续说:“遥遥醒来的时候,我们问她怎么了,她哭着不肯说,问了好几遍,我们才从她的话里推断出是阿迁故意把她推下去的。”
他的音色苦涩又无奈。
许妄反问他:“所以,你信了?”
“我为什么不信?”
许妄步步紧追:“时遥是你妹妹,时迁就不是吗?”
时屹顿了几秒:“非要我选,是吗?”
激烈的争吵永远都不是拔高嗓门争得面红耳赤才算,镇定理智下的分说才最残酷。
真要时屹选,根本不用时屹开口,答案就已经显而易见。
“所以也就可以偏到这个地步了?”这不是许妄认识的时屹。
时屹:“是。”
“如果真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呢?”默了几秒后,许妄又问道。
时屹捏着手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身进了病房。
这个回答,和上一个又有什么区别。
时屹维护时遥的程度,又有什么事不可谅解的?
许妄闭眼,而后沉静的走进病房,谁也没看,径直抓住了时迁的手:“阿迁我带走了,监控调查出来后直接联系我。”
“砰。”病房门被摔上。
许妄的步子很快,时迁的脚步很沉,跟的很艰辛。
但是在许妄带她冲出病房的那一刻,她有一种收获到新鲜空气的重生感。
许妄的手心很大,很暖,紧紧的包裹住她的,很有安全感。
她看着许妄修剪整齐的后脑勺,轻声的开口:“许妄。”
许妄没停。
他一刻也不想再让她在这里待下去,一分一秒都不想。
众人的同情,第一意识下的道理都偏向受伤的弱者,许妄最生气的无非就是时屹居然也会同意查监控。
无论最后结果怎样,他们对时迁的怀疑和指责,始终都是真实存在的。
“许妄。”
身后传来的声音很细,传进耳朵那一刻瞬间拂去他正燃烧着的躁怒。
他回头望向时迁,才发现她的表情很隐忍。
时迁能够感受到他在生气,这是她第一次看他这么生气,即使有长辈在场连招呼也不打直接摔门带着她就走。
这样的事情在许妄的一生里,屈指可数。
她终于得以停下来,用手触了触膝盖的位置,刚才在医院里受人怀疑指责的时候她不动声色,此时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指着膝盖说:“我膝盖受伤了,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