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我果真得了个妹妹,妹妹的母亲昭仪恳请父皇赐名,父皇慈祥和蔼道:“不是几月前元宝儿就给他未来的妹妹定名了么。”
于是我多了个华贵妹妹。
满宫庆贺,听说昭仪高兴坏了,抽了华贵妹妹的胞兄一嘴巴。从此,华贵兄妹在宫里见到我都是绕道走,我也不知是何故。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且说当时我得了册封后,就要离别母妃搬往东宫,叫我肝肠寸断。离别前夜,我赖上母妃寝榻,糯米一般黏住揪不起来。不巧父皇这夜也要留宿母妃的鸾宫,与我狭路相逢。
“咳,元宝儿乖,那个……父皇与母妃有些事要办,你去侧殿自己房间睡可好?”父皇满眼期待望着我。
“元宝儿又不占地方。”我在榻上滚动,颇感委屈。
“可是,父皇和母妃要行周公之礼,元宝儿哪怕是一丁点,还是会占地方呢。”父皇狠下心道。
“大晚上行什么礼,父皇骗人!我不依,不依呢!”我打滚越加频繁。
母妃在一旁莞尔,捞起我安抚。父皇不知为何面皮泛红,悄声道:“等他睡了吧。”
我暗中抗争,拒不入睡。后来记忆不甚清楚,朦胧中勉力掀了掀眼皮,似乎见父皇衣裳一层层减少,隐约露出圆鼓鼓的胸膛,母妃一改平日冷艳,捧起父皇红扑扑的脸蛋,深深地啃了下去,我想大概是啃苹果的滋味。最后一眼是母妃光洁平坦的胸部……
我总觉得是彼时睡眼迷离看串了,管它呢,反正第二日我是在侧殿醒来的,当即暴走闯入寝殿,大嚷:“我要太子妃!给我太子妃!”我想,等我有了太子妃,就不怕入住东宫了。
父皇母妃惊坐起,二人面面相觑。
“元宝儿怎可娶妃?是朕大意了,居然没考虑这事。”父皇惶急询问母妃。
母妃当即在父皇手心划动,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
片刻,父皇不放心追问:“这样,可行么?我儿这傻货……万一……”
母妃镇定点头。
于是,就在我入主东宫的第一日,我没有求到自己的太子妃,却意外得到了一位少傅。
可是我要的是能捧起脸蛋啃一啃、像我母妃那样美艳的女子,他们却给我送来一个男子。宫女眉儿说,虽然我国以前风气开放,男人啃男人也平常,但如今我国居北强盛起来,南逼曜国,因此要在文化风气上端庄持重一些。我委实想不明白,父皇母妃怎么在我如此渴望一亲太子妃芳泽的时候,送来一个男人,还是作为太子老师的少傅。
我从寝宫一路滚到书房,再从书房滚到浣衣房,不小心滚偏了,去了一个僻静的所在。不能让宫人传达我的哀伤给父皇,这是失策的,于是我爬起来寻出路,预备滚回人多的地方去。
可是我没有寻到门,却寻到一个正在上吊的人。
这人一边掏手绢擦去石凳上的灰尘,一边悲叹,一边优雅地踏上去,一边把脖子往白绫里套上去。其悲叹隐约是:吾百年世家,钟鸣鼎食,本闲云散鹤,逍遥两都,几曾着眼看侯王,怎奈天子一书,召为少傅,呜呼,吾姜冕一世清誉,怎得折为痴儿手!
虽然我一句也听不懂,但还是颇认真地听着,因为他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样子,当然更主要的是,他看起来很漂亮的样子。
半晌后,他还踩在石登上,我根据自己仅有的一点常识作出判断:“叔叔,要我帮着搬一下凳子么?”
他手扶白绫,瞧向我,眼神空茫,“小孩,你说世间最大的过错是什么?”
我不假思索:“上吊的时候不踢凳子。”
他又看了看我,叹道:“以实见虚,譬喻绝伦,真是个智慧少年。不过,我要说的是,世间最大的过错,乃是学问。”
我不能赞同更多,念及那些学成语的日日夜夜,当真无与伦比的痛苦,当即点头。
由是,他同我讲起了学问这个妖物,是如何的诱惑人心,又是如何的让人不得自由。我一律点头。因为点头了,他就会露出笑意,他笑起来实在比满宫荼蘼都好看。
就在他与我同坐一方石凳,激昂文字,指点江山,略论风骚之时,我的侍女们终于将我寻到。
眉儿、目儿、传儿、情儿齐跪于地:“太子殿下,让奴婢们好找!那位少傅不要就不要了吧,奴婢们定去恳求圣上和贵妃!”
咚的一声,我身边好像有什么砸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