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菜时,温槿舒展上肢,问陆连川:“明天上班?”
果然,陆连川的脸迅速阴沉了。
温槿笑呵呵的,心想:这可真有意思。
变脸比翻书快,而且真的是一句话就能变脸!
陆连川皱眉道:“三天一眨眼就过去。”
温槿点头:“有很多事婚前没考虑好,我住的地方离医院远,你明天恐怕要比平时早起半小时了。”
陆连川心中郁郁,很想抽根烟,他下意识地摸口袋,才想起上午他做了戒烟的决定,把烟给扔了。
陆连川抓了个空,心也跟着空了一下。
他收回手,搁在桌面上,说道:“之前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温槿:“关于什么的?结婚吗?”
陆连川觉得,自己再怎么成熟,在她面前摆出的高冷样都会走偏,成为可笑的伪装。
“嗯,结婚。”
温槿隐约也觉得应该思考这个问题,可真的摆到桌面上来,却又不知该聊些什么:“关于结婚的什么?”
陆连川看着她,忽然恨起她的温吞。
“算了,也没什么能说的,反正已经结了。”
菜端了上来,温槿拿起筷子,点头说道:“嗯,结完婚,其他的事,慢慢来。”
陆连川眉头又舒展了些,看着眼前一层油亮的红辣椒,低声说:“……好,慢慢来。”
上班那天,陆连川开着车,又想到了一个词。
同床异梦。
陆连川想,若干年后,他会不会出一本词典,叫做和温槿结婚后我想到了哪些成语。
整体上看,婚假后,陆连川的精神状态很不错。
医院同事纷纷表示祝贺,陆连川却急切地想让他们问一问自己的新婚伴侣,这样他就能说出温槿的名字。
可惜,现在的人都很注重隐私,陆连川突然提出婚假申请,却没主动说自己妻子是谁,也没公开办婚宴,同事们达成默契,谁也不去多嘴。
能政审通过,准许结婚,就证明两个人是合法结婚,只要是合法的就行。
同事们在这件事上,奇迹般的全保持了沉默。
陆连川不禁思考着一个问题:“我难道被诅咒了?”
上午两台小手术,完成后,陆连川拆了包葡萄糖补充体力,到休息室,给冯羡打了个电话。
他还没说话,冯羡就说:“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我是你老婆吗?感情感情,都是自己主动聊来的,你犹豫什么?”
“我哥在前面杵着,我绕不开。”
冯羡:“压过去!”
陆连川:“……别人也就算了,那是我哥……我放不下。”
“我是说过活人比不了死人的话,但再比不了,大哥也不在了,挡在你前面的都是虚的,你怕什么?日子你要不要过了?”
“昨天……还好吧,昨天说话了。”陆连川说。
冯羡:“你这什么意思?传捷报?你这算捷报?”
“我觉得不把话挑明也好,感情慢慢培养。”
“文明人,你真是文明人。”冯羡深深佩服,“就我说的,跟她笑,调戏她,保准行!你别端着,该无赖就得无赖。好了你别烦我了,脑子有病,给你媳妇打去!”
陆连川拿着手机,奇怪地想,以前的我哪去了?怎么一遇上和温槿有关的,就开始曲里拐弯犹豫不决了呢?
医院里有家书店,是给病人家属打发时间用的。
一身白大褂的陆连川在畅销区两\\性感情书架前站了足足有五分钟了,这副要全买的架势,让一些病人家属开始脑补。
乖乖,这医生一定是个调情高手,这不,来学习取经了。
冯羡又打来了电话:“我刚刚眼皮跳,依照我对你的了解,你此时此刻,一定在想调戏该怎么调戏,所以我有必要跟你把话讲在前头,你要是敢问我,我是怎么调戏我老婆的,我一定跟你绝交,你这个奇葩!”
陆连川:“有病。”
他挂了电话,坚定地拿了一本金装版《爱情交往指南——给男士的约会宝典》,付款,走人。
下午那台手术结束后,陆连川大概翻了翻价值七十八块大洋的约会宝典,看到里面百分之八十的内容是描述青春期男孩身体变化和情感变化,以及剩下两成,和女士约会要洗头漱口、注意着装,适当夸赞对方后,随手把这本宝典扔给病房十四岁的骨折男孩。
冯羡的经验不能问,指南总结的经验也没用。
感情这种事,还得靠自己体悟。
陆连川想,自己吃亏就吃亏在不善表达,不知如何处理感情问题,尤其是和温槿的感情问题。
他遇到的情感问题很棘手,一来是因为温槿特殊,反正在他眼里是很特殊的,那些普通情感经验在她身上不适用。
二来,是因为环境情况特殊,他哥在前占着位置,加上这迅速草率的婚姻,使问题情境复杂,难点重重。
基于这两点特殊,普通的经验就不适用,他现在,是孤军作战。
也不怕什么。
陆连川想,说好了慢慢来,那就慢慢来吧。
好在是结婚了,剩下的,就是采取行动,不停实验,从试误中总结经验,最终得心应手,解决问题,攻克难关。
九点半,陆连川到家。
温槿已经睡了,依然留了半拉床位,一条独立的被子。
又一夜同床异梦。
陆连川辗转反侧,想起那条校训:使命必达。
现在,他的使命,就是要让自己和温槿步入婚姻生活的正轨。
于是,第二天一早,温槿睁开眼时,陆连川已经做好了早饭。
温槿:“不用麻烦,你快去上班吧,要迟到了。”
快来不及了,陆连川皱起眉头,恶狠狠道:“快吃。”
温槿笑,又变脸了。
想传达的,到底还是没能传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