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散了会,白秋秋便同吕宜明一道走了。
她还记得必须要给她大师兄叮嘱好了,更勤学苦练呐,不然往后等小崽子武力值全开了,大师兄不光保不了她,他自己也遭罪。
元辰看着一同离开的两人,心情低落。
他垂着眼皮,白着一张脸,无精打采的,走得并不算快,却由于天色暗又没留心还是在转角进入竹园时撞上了人。
元辰没抬头就开始弯腰道歉,于是也没看见对面人不怀好意的眼神。
他动了动身子,打算避开这人继续往前走,不料他动一动,眼前的人也动一动就是不让他过去,他这才抬起头来去看来人。
墨蓝包襟的衣衫,雷火纹映入眼帘,李淮正双手叉着腰瞪着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个头略小些的弟子。
那一双锐利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嘴角斜勾着,牵动了脸上的那处烧疤,面上表情凶狠极了,活像要刮了他一样。
元辰一见是他又重新垂下了眼,低头不语。
这李淮在教中横行了多年,六岁就入了教,起先还好,年纪小又是新来规规矩矩的从不惹事儿。
后来许是待得久了,但天资又不够,一直做不了一等弟子,只能做个二等弟子学学基本的功法,应付教中外务,心里贪着一等弟子及灵首宫各位的尊荣便心生了怨怼,开始把气撒小弟子身上。
由于李淮长相身材都比较虎,又专门挑教中好捏的软柿子磋磨。日子一久,倒真教他走出了条歪路来,还得了几个臂膀跟着一起行恶,搞了个小帮派,暗中过起了老大的日子。
起先还有弟子跟灵首殿的人反应,可灵首殿的各位平日也琐事繁多,这等小事时常就抛之脑后了,要不就是小惩小戒,起效不大。又观各位宗主,尊主根本就见不着面。
投诉无门,被发现后反而受欺得更厉害,渐渐地,大家就都习惯了隐忍,开始了消极躲避。
前几天不知道哪里起的流言,说自黄城回来后,元辰仗着在黄城庙里帮白秋秋挨了鬼将一招便在周诺师兄前告了李淮一状,才使得近日李淮被周诺师兄狠狠训斥了一番还被罚抄了百遍教规。
这事儿不仅没让李淮心里服错,反倒让他觉得落了面子。
本就积了口怒气,不想今日在谈会上吕尊主居然还当众批评了他,且让他明日去领十鞭戒。
这口气攒到现在,他非出出来不可。
元辰知道,面前这人正是因着这事儿来找他麻烦的。但实际他也不知道三师兄为何会突然因李淮欺压教内弟子一事而施惩于他。也不知吕逸林从何而知,几年了,明明从来无人管过。
可他不必解释,因为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来听解释的,他就是认定了他是告状之人,是来报仇的,不是来寻因的。
元辰动也没动,在他看来不过又是一通拳脚,没必要逃走,今日逃了,明日他们还会再来。
也没必要同他们打,他是个野孩子,若是掺和的事多了,难免让人生厌。
还不如早日让这群人出了气,干净利落不麻烦。
这世间千万般苦,他元辰最不怕的就是皮肉之苦。
小时候流浪行乞,根本不懂得乞丐也要讲规矩,划地盘,他在别人的地盘上讨到了钱,还没来得及买热透透的包子,就有别的乞丐上来抢他的钱,他当然是不给的,所以经常会被打得半死不活。
起初他也反抗,可越反抗打得越凶,他又没有帮手,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后来就学乖了,只死命护着钱,不吭声,不还手,忍一阵就过去了,比起饿死,挨打算不得什么。
李淮看着元辰这低头不语像是默认的样子,反而气笑了。
“呵,走啊,怎么不走了。你有胆子告状,没胆子逃跑了。现在转身就跑,没准儿还能又在周诺师兄面前告上一状。”李淮语气挑衅,说话间还使劲推搡了元辰一把。
元辰本来个头就比同龄人瘦小,偏得这李淮生的高大比元辰高出了一个头,力气也大。这一推搡推了元辰一个趔趄,后背撞上了围墙发出一声闷响,引得李淮几人讥笑出声。
可见得元辰竟然丝毫没露出痛色,李淮收起了笑意,眼睛微眯,眸色深了些,不知想到了什么,扭身后眼珠子左右一晃,又往竹园深处望了望,眼色便递了出去。
他身后两个弟子立即会意,一左一右夹住了元辰的胳膊,将他腾空架起走向了竹园深处。
林子深处寂静清冷,这座练功山更偏僻些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往,夜晚也没点烛火,正是个做坏事的好地方。
李淮身后跟的弟子对元辰也熟悉得很,二话不说,将人用力往地上一扔就开始挥拳头。
元辰蜷缩在地上,不动声色地护住了头,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若是待会儿他们还不停手,他就和往常一样装死。
数数数到九的时候,就在元辰以为这顿揍如同惯例般即将愈加凶狠时,拳头停了下来。
他睁开眼,透过两手肘间的缝隙,看见了他的小师姐独身一人,拎着一个大灯笼,双目猩红,脸上怒意横生,笔直笔直地站在他们面前。那一瞬像极了一个蓄势待发的女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