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瑶的目中璀璨,胜过日月光华。她娇滴滴地伏在萧霁怀中,当着众人的面吻了上去。
江文翰就走在她后面,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忿油然而生。自己宠爱了十几年的掌上明珠,被萧霁给摘了去?
江大丞相上前,轻轻拍了拍江映瑶的肩膀,低声道:“院里人多,悠着点。”
江映瑶被他一提醒,慌忙分开,羞红了脸。一双玉手却以后紧搂着萧霁不肯松开。
江文翰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萧霁心头一凉,尚来不及出口,江文翰就取出一份保存完好的信函,道:“眼下你凯旋回来,这份和离书用不着了,物归原主吧。”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下来,萧霁的脸僵成一座石像。
“什么和离书?”江映瑶趁萧霁愣神的时候,抢过了书信。
这是一封萧霁以江映瑶一年不肯与自己圆房为借口,写下的和离书。落款处是他的亲笔签名,力透纸背。
江映瑶看罢,难以置信地望向他,眸中尽是泪水。
萧霁心头一慌,抢过书信解释道:“映瑶,你听我说,我只是以防万一。我怕我……”
萧霁还没说完,江映瑶就推开他,转身跑了。她实在想不通,萧霁为何不能明白自己的真心。难道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就是一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吗?
她越想越伤心,泪水不能自抑地淌了下来。跑到院墙处,她停下了脚步。她跑得这么慢,为什么萧霁还不追上来?江映瑶回头看了看,哪儿有萧霁的人影?她哭得更伤心了,跑进房里,砰得一声关了门,靠在门口放声大哭。
哭声引来了殷氏,跟在江映瑶身后的丫鬟大致说了说情况,殷氏一脸的怒气,大步向前院走去。
她走到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放了一口硕大的棺材,段宏程正拦着江曼蓉软磨硬泡,而萧霁则被江文翰虎视眈眈地拦住。
殷氏气不打一处来,就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她二话不说,走过去拽住江曼蓉,对段宏程严厉道:“你,从今天开始,不许踏进江家半步。”
段宏程一下蔫了。他知道殷氏是江文翰的眼珠子,得罪了她自己真就不用再来了。他忙赔笑道:“嫂子,好嫂子,这次是我不对。可我对天发誓,全是因为对曼蓉一片真心。你可怜可怜我,饶过我一回。”
段宏程惯会撒泼耍赖,殷氏早就见怪不怪,故意冷冷道:“曼蓉是江家的女儿,不是你想拐走就能轻易拐走的。待你准备了三书六礼,我再与她合计合计,要不要嫁你。”
殷氏如此说,段宏程直觉有戏,立刻躬身道:“是是是,嫂子说得对。宏程这就去办。”
他巴巴地向殷氏和江曼蓉又说了一堆好话,这才转身离开。临走时,还对江文翰挤眉弄眼,示意他自求多福。
江文翰早在殷氏出现之时,就知道自己这回又该凉凉啦。做什么不好,非要妒忌萧霁,找他的茬?
他咬了咬舌头,赔笑道:“夫人,这事怪我欠考虑。我就是想把和离书物归原主,没想到映瑶反应那么大。”
你这哪儿是欠考虑,分明就是故意的。萧霁冷冷看他。
殷氏眯起眼,哼了一声:“是吗?既然霁儿回来了,我也该回沁园了。”
江文翰没想到祸闯得这么大,好不容易求来的一家团聚,生生被自己的小心眼折腾没了。他自知求殷氏,殷氏定然不会理他。江文翰只好把目光巴巴地投向了萧霁。
萧霁别开眼,就当没看见。
萧霁自从娶了他女儿,何时敢对他这副态度?江文翰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放软了姿态,对萧霁作了一揖。
江文翰毕竟是他的长辈,萧霁也不能闹得太过,只好对殷氏道:“母亲,永宁和嘉年都还在江府。如今这个局势,永宁恐怕不方便转移。”
殷氏拍拍他的手,柔声道:“看在你的份上,我懒得跟这没脑子的小气鬼计较。”
堂堂江大丞相被说成没脑子,也真是可怜。萧霁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转念一想,他挖的坑还没填上呢。于是,他说道:“母亲,映瑶生我气了,我该如何是好?”
“谁搞出来的烂摊子,自然是谁收拾。”殷氏白了江文翰一眼。
江文翰诺诺点头,心里却一点把握都没有。江映瑶的脾气像殷氏,表面看上去稍微软和一些,其实骨子里犟得很。萧霁这回是真伤了女儿的心,要想挽回恐怕得好好想个点子。
一时半刻,他也想不出来,只好岔开话题:“霁儿,你与宏程大胜而归,应该先去面见皇上。若是被皇上知道你们先来相府,闹了这么一场龙凤恐怕会不高兴。”
萧霁本来就是受段宏程的胁迫才会如此不分轻重,一听江文翰如此说,望了望天色道:“自然是要以国事为重的。陛下命我们辰时入宫,时间也差不多了。有劳岳父岳母大人替我在映瑶面前美言几句。”
江文翰眨眨眼,忽然一拍大腿:“真是被段宏程带坏了脑子。陛下还在御书房等着我呢。”
他说完,就拉着萧霁往外走。殷氏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勾起了唇角。
江曼蓉走过来,说道:“大嫂,其实大哥对你是真的好。你不在这些日子,他可惦记你了。”
殷氏轻抚她的手,道:“我与他的事,你不明白的。倒是你,宏程对你一片真心,等了你那么多年,你真要继续与他蹉跎下去吗?”
江曼蓉不语,低下了脑袋。
殷氏知道这是有戏的意思,趁热打铁:“如果他真来提亲,嫂子做主将你许配给他可好?”
“但凭嫂子做主。”江曼蓉低声道。
殷氏笑着挽起她的手:“当年憾事能够弥补,是莫大的造化。曼蓉嫁过去,若是段宏程敢欺负你,尽管回来告诉嫂子,嫂子替你教训他。”
江曼蓉谢过,两人款款朝着院内走去。
殷氏不想也知道,江文翰定然想不出什么主意来,边走边对江曼蓉说道:“霁儿与映瑶正闹着别扭,妹妹可有什么良策?”
江曼蓉想了想,道:“记得映瑶小时候,特别喜欢海棠花。我日日看着她在院中的海棠花底下傻笑,问她却又不说。霁儿若是在花下向她表白,或许会事半功倍。”
“冬日里,上哪儿去找海棠花?”殷氏叹气。
“我记得玉皇山行宫有一大片海棠花林。那儿气候与别不同,常年温暖如春,花儿都比正常的要早开几个月呢。”
殷氏颔首,与她一道去开解江映瑶。
话说江文翰与萧霁一同进宫,两人都不说话,气氛诡异得很。萧霁有的时候真想不明白江文翰,别人家的父母总是希望孩子能夫妻和顺,白头到老,怎么轮到自己这儿,老丈人时不时地要故意找麻烦?自己到底何时得罪过江文翰?
江文翰皱着眉,心里尽发愁。他哄了殷氏十年都没哄回来,让他帮萧霁想法子,那不是强人所难吗?他要有这本事,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两人各怀心事,走着走着,遥遥看到段宏程的身影。迈着四方步,趾高气扬,就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萧霁与江文翰对视一眼。江文翰扯扯嘴角,唤住段宏程。段宏程回神,咧着嘴站在原地傻笑,手上还拿着一卷黄澄澄的诏书。
“宏程,你这是?”江文翰问道。
“大哥,我刚向皇帝讨了赏,替我和曼蓉赐婚。咱两家很快又要结亲家了。”段宏程眉开眼笑。
江文翰脸上笑嘻嘻说着恭喜,心里却想骂人。一个一个的,都赶在他前头,凭什么?
“宏程,你这么大份军功就换了份赐婚?没诏书,曼蓉也一样会嫁给你。你不该求个实际的,趁机推霁儿一把吗?”江文翰凉凉道。
“是。但我希望她能风风光光地嫁给我。没什么比她更重要。”段宏程抱歉地朝萧霁挑了挑眉毛。
“自然是舅舅与江姑姑的婚事最重要。霁儿先恭喜舅舅了。”萧霁灿然一笑。
段宏程嘿嘿两声,别过他们,小跑着出宫去了。
江文翰低笑道:“霁儿对储君之位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