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贺家。
贺老爷子站在书桌前,提起一支大狼毫,只见他屏气凝神,全副精力凝集在笔尖上,奋笔一挥,一行草书,笔走龙蛇地出现在面前的宣纸上——举事不以众者谋!
停笔兀自观摩了一会,对着旁边站着的管家说道:“墨汁干了之后裱起来吧,挂我这书房墙上。”
老管家点头应好,然后退出了书房。
几近六十的老爷子身子依旧健朗的很,拿起桌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才抬起头看向那站在书桌前面的人。
“最近的事,你怎么看?”
已经站了快有一小时的贺南庭丝毫没有怨言,出生在顶级权贵家族,他没有进入勾心斗角的官场或是进入铁血残酷的军部,那是家里人对他的宽容,他感激,但是他却在他二哥争夺军部一把手的紧要关头,把贺家扯进了舆论中心,这事不是他所愿,却是因他而起,他感到愧疚。
想了一会,男人回道:“有人想利用舆论拉低二哥的选票。”
一步错,步步错,错失那个位置,失去中心权利的贺家可能会被其余势力提防甚至被暗地里下绊子,紧接着被蚕食,毕竟,贺家在军部的实力不容小觑,依旧是那个位置的有力竞争对手。
“你觉得是谁?”老爷子语气平淡,继续问。
“陆家。”贺南庭没有丝毫犹豫。
“打算怎么办?”
“以攻为守”
贺南庭回答了四个字以后,目光直视老爷子,眸光中满是坚定。
与修然撇清关系,不可能,光是想想少年疏离自己的情况,贺南庭就觉得心痛难忍,让他有种想要毁灭世界的冲动。
绝对!不行!
贺老爷子自然看清了自己这个小儿子眼中的某种坚决,不一会,老爷子先移开目光。
他不问如何以攻为守,还没到他这个老年人说话的时候,就让年轻人自己去折腾吧。
“你二哥和大哥今天中午回来,你们三人商量吧,我就不管了。”顿了顿,又说道:“这几天你就待在京城吧。”
贺南庭皱眉却还是应了下来。
午饭过后。
一身军装,剑眉星目的贺北堂坐在客厅,“舍得回来了?”凛冽的双眸在看到贺南庭时顿时柔和下来。
坐在贺北堂旁边的贺西尧一身剪裁西装衬白色衬衫,带着金丝眼镜,儒雅无比,伸手倒了杯茶,也跟着调侃道:“弟媳呢?不带回来让我和你二哥看看?”
贺南庭坐在两人对面,一头黑线。
他是贺家第二代最小的子弟,他大哥贺西尧与二哥贺北堂年龄相差两岁,与他却是相差近十岁。
母亲因为生他落下了病根,临走时握着大哥、二哥的手,让他们照顾自己,可以说自己是被大哥和二哥两人带大的。
父亲因为年轻时忙于事业,忽略了自己,等回过头,才发现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对着自己抱有愧疚,所以当他提出想要接管母亲留下的产业时,才能那么顺利。
贺南庭笑着回道:“会带回来给你们看的,到时候你们可别吓着他。”
贺西尧与贺北堂见自己弟弟脸上那温柔愉悦的笑容,便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算是栽了。
兄弟三人互相调侃了一番才转回正题。
贺西尧伸手推了推鼻子上的眼睛说道:“这个位置是绝对不能放弃的,既然已经处在舆论中心了,那不如......”
贺南庭和贺北堂一向知道自己的大哥心思玲珑,是天生适合官场的人。
“不如让这舆论再厉害点,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既然它能影响北堂的票选,那么从反面来讲,也一定能增加北堂的优势。”
贺家三兄弟都不是笨的人,一点就通,现在的舆论点是同性恋不合法,那么让它合法不就行了吗?
舆论闹的越大,一面意味着同性恋的影响很大,另一边也表示着同性恋合法的必要性。
三兄弟具体分配了任务,贺家大哥和二哥就又去上班了。
贺南庭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给末修然发消息。
“宝贝,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行,一直在忙明天比赛的事。”
还不待贺南庭叮嘱他爱护身体,手机上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你回京城了?”
“嗯,家里有点事。”军部位置竞争的事还没有正式公开,贺南庭也没打算告诉末修然,免得他担心。
自己能解决的事就不要让宝贝烦恼了。
没待末修然追问什么时候回来,他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谁?”末修然问。
“我,燕城,我这边有点不懂,你再和我详细说一下。”门外的燕城手里拿着歌词,皱眉道。
末修然看了眼聊天页面,想到今天晚上就是最后一次彩排了,抬手发了一行字:“现在有事,晚上我找你。”
“好,宝贝去忙吧。”接着又打了一句,“注意身体,别太劳累。”
“嗯,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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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你若是实在上不去,就用假音上去,尾部的转音到时候我在和声唱。”
燕城嘴角扬起一抹尴尬的笑:“假音?假音那个......什么......怎么发?”
末修然嘴角一抽,这人为什么当初能够一脸肯定的告诉自己“会唱歌”?
“用丹田发气,小舌头软腭上抬,这句只是中音,对你来说很简单,把你的声音竖立至鼻腔就行了。”
说着把燕城一直不行的那句唱了出来,声音跌宕起伏,结尾自然圆润的转音听的燕城整颗心都颤抖了,那种仿佛心脏被吊在半空中的感觉,让他极度迫切的想要听到下一句。
“好了,明白了吗?”
燕城面露不满:“接着唱啊,还没听够呢。”
“......”
燕城试了几次都不行,末修然只能与导演商量,把他的彩排推迟到最后,重新填词,编曲他不打算改,只是把燕城所有唱的词全去掉了。
两个小时后,燕城看到新的词作,一脸的不敢置信,这人......真是大胆啊。
“你确定要这样?”
“怎么你不敢?”
“笑话,逐出家门我都不怕,你这算什么。”说着手指弹了一下写满歌词的A4纸,“别的不敢说,属于我的部分,我保证完成的一百分。”
末修然没有反驳,这一份新词属于他的部分,确实是专门为他而加的,在原本的曲前后,加了念白,整首词就是一篇故事,一篇凄惨却又美丽的故事。
彩排结束后,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末修然掏出手机,打开了消息页面,想了想还是关闭了,不打扰他休息了。
根据这个世界的资料,他大概能够猜出贺南庭是因为什么回去的,贺家被扯进舆论中心,想必是因为军部的那个位置。
比赛开始前夕。
因为重新开播,KL追加了更多的资金,场地已经不再是之前只能容纳三百人的小场地了。
再加上这次邀请的这么多火爆的天王巨星,场地更不能显得寒酸小气,为了把请这些嘉宾的钱赚回来,榨一榨这些嘉宾的价值,节目组特地租了S市能够容纳八万人的体育场。
舞台、音响、灯光、伴奏团队、安保等,无一不是最好,最贵的。
八万张票挂在官网上,网友蜂拥而至,仅仅半小时就被抢光了。
可想而知《King》这场比赛的火爆程度。
比赛当天。
在所有观众入场之后,晚上八点,比赛正式开始了。
前一天已经由抽签决定了六支队伍的出场顺序了。
比赛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由选手和嘉宾共同演绎由他们自己创作的歌曲,然后根据场内外投票,选出票数最多的五个人。
第二阶段:由这五个人单独比赛,然后观众再投票,投票截止第二天下午三点,然后选出那个最终的King。
末修然抽到了第五,倒数第二,一号队伍,也就是末嘉泽的那支队伍是第六。
前三支队伍表演很精彩,现场的观众已经被彻底引燃了,惊叫声、呐喊声仿佛能够震碎整个场馆的顶部的天花板。
第四支队伍的劲歌热舞更是把这股热潮翻了一番,体育馆的地面,仿佛都被那激动的站起来蹦跶的人震的颤抖。
轮到末修然与燕城出场了,八万人齐身喊着:“燕城!燕城!”
即使下面呼喊的再热烈、再刺耳,舞台上依旧是一片黑暗。
紧接着黑暗中传来清缓悦耳的音乐,舞台依旧黑着。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呦,这位客官,您里面请!”然后扬声呼了一声,“快备酒!”
随着这如同店家小二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一缕淡白柔和的光,这抹光垂直射到舞台中央,如同仙人降临时的光晕,在黑漆漆的舞台上很瞩目。
缓缓响起的还有略微嘈杂的背景音,配合刚刚的台词,仿佛让人置身于闹市之中。
可刚刚经历过疯狂、激动、心脏还在急速跳动的观众,一时间来不及接受这么大反差的表演,特别是那只有一束光的舞台,显得格外的寂静,他们停下呐喊,开始窃窃私语,声音渐渐的揉和进嘈杂的背景音,一下子让人像是真的处在了闹市中一样。
声音继续响起,却是另一种声音。
嗓音清冷却又柔和:大将军。
另一道声音响起,低沉磁性却又显得有些沧桑:这些年过的如何?
清冷的声音淡淡:每日在桥上看残阳落日,人来人往,倒也不觉得孤单了。”
没想到这乡村野店,也有这么好的酒。
清冷的声音莞尔:心之所愿,便是苦水,也成甘冽美酒,当日一别,都还好么?
叹了口气:无恙,一十七年马革裹尸,我寻了你整整十七年。
一段对话配合着背景音效,观众们彻底的被带入了情境中,以至于现在已经过去十分钟了,还没意识到,第五支队伍的人还没出现。
幽幽歌声响起:
一曲烟波乱春江
谁叹苦酒添霜
天涯彼岸在何方
忘川水静静流淌
这红尘万丈
洗尽了千秋过往
滚滚奈何旁
十七年大梦一场
声音婉转悲切,似有无尽凄凉。
对话再次响起,只是此时已经不是酒馆而是两人初遇的场景了。
低沉嗓音不复之前的沧桑,如今满是霸气与调笑:这位便是医之圣手,楮墨褚先生咯!
清冷的声音也不复之前的平淡,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桀骜与泰然:褚墨参见靳大将军。
无礼如彼,至性如此,正复跃然楮墨间,真是好名字!
曲调一转,便知又是一个场景过去了。
楮墨清冷的声音担忧满满:将军以一人之力率军力挽狂澜,却不知又要遭朝中多少人的记恨呐。
被称为将军的人语气微醺: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楮墨正色道:诶,我说正事呢。
将军:先生可知这诗下一句是什么?
楮墨:……之子于归,宜其、宜其室家。
悲切的歌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