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仪刚到家,方伯在檐下等她,告诉她高暄要见她。
高长仪到了之后发现裴允也在,且书房的气氛算不上好,有些压抑。
这种情况很少见,因为这不是高长仪会受到的待遇。
“父亲?”高长仪试探着叫了一声,因为高暄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一副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的样子。
高长仪看了一眼高暄旁边恭敬站着的裴允,想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但裴允并不与她进行什么交流,低着头没有半分动作。
高暄在女儿面前完全充不起严父,实在力不从心,他本意是要教训她的,可说起话来却是柔情满腔,“哪儿去了?”
高长仪正要回答,裴允咳了一声。高长仪就看他,发现他脸上青了一大块。
高长仪自然关切弟弟,当即“哎”了一声,问道:“阿允你是跟人打架了吗?脸上怎么回事?”一边说着一边往他那里去,想查看一番。
裴允目光转向高暄,高暄与他对视一眼,瞧见了裴允脸上的伤,顿时受到了刺激,眉毛一提,一掌拍在身前长案上。
高长仪吓了一跳,抚着胸口诧异地问自己父亲,“这是怎么了?”说着跑到了高暄面前,抱住了他胳膊撒娇。
高暄为难地看了一眼裴允,表示真的无能为力,在高长仪面前他根本就凶不起来,她最知道怎么制他。
裴允一脸哀愁,朝高暄摇了摇头。
高暄抽了口气,万分艰难地把女儿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下来,狠狠心摆出了一副严肃冷淡的模样。
高长仪万般想不到,此次东窗事发,乃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亲自告发的。
高暄问她,“阿荣出事那天,你干什么去了?”
高长仪脸不红心不跳,“我去了程府,去见新月阿姊。”
“只是如此?”
高长仪点头,“确实如此。”
高暄把链子拿出来,亲自给她戴好,然后抓着她的手腕指着问:“那这个是怎么回事?”
这链子自高长仪四岁起就在身上戴着,那会儿她小,还是在她手腕上绕了两圈才能固定住,随后一直陪伴她至如今,一直没离过身。这种贴身佩戴的,再珍重,久而久之便习以为常,不是很能挑动人的神经,是以这链子丢了两天,高长仪竟是没有察觉到,此刻由高暄还给她,她才发觉。
她也很讶异,摸了摸,问道:“什么时候丢的?我怎么不知道?”
高暄点了点她额头,恼道:“你啊!这是什么东西?你竟然丢了都不知道!”
“那我若是知道,肯定不会让它丢的啊!”高长仪皱眉,“我是真的不知道。”
高暄叹了口气,又对她道:“听说阿荣受伤,乃是蹴鞠场上跟上将军家的二郎生了龃龉,上将军已因为这事特意向府上致歉了……”
高长仪冷哼一声,道:“致歉就算完了?阿荣受那样的罪,他动动嘴皮子就算过去了?哪有那么好的事!”
高暄敲桌子,“我这不还没说完!”
高长仪忙又抱住了父亲的胳膊,乖巧道:“您说,您说!我听着,听着呢!”
高暄轻轻拍了她一下头,笑着训斥她,“没有规矩!”
裴允朝这边看,正对上高长仪的脸,高长仪朝他撅了下嘴,表达了对父亲的控诉。
裴允在这一瞬间觉得头疼。
高暄继续说,“上将军说了,他这幼子也到了年岁,该到军中历练,过些时候就让他到云州去。”
这下高长仪抬了头,有些意外,“云州?那儿不是正在打仗,他也肯?”
高暄道:“无论怎么说,交代是给了,上将军的幼子自幼在澄阳由上将军的母亲教养,也才不过与上将军团聚一年罢了。”
高长仪想起那日校场上顾堂的嚣张气焰,还有他从红袖楼出来时的浪荡模样,冷声道:“养成那么个纨绔样子,早些来,结果也只能是早些滚。”
这话无礼到不像从高暄眼中乖乖女儿的嘴里说出来的,让他大为惊奇,又拍桌子,“怎么说的话,规矩呢!”
高长仪啊一声,抱着高暄的胳膊使劲晃,撒泼打滚,哼哼唧唧。
高暄直想抚额,女儿被娇养成这样,其实他是怎么样都喜欢的,可这实在太不成样子了,一点沉稳样子都没有。他再疼爱女儿,女儿终究也是要嫁人,如果这副样子到了夫家,实在不成。
这么一想,心肠终于又硬了些,把她扶正了,喝她:“坐好!”
高长仪哪里肯,仍旧哼哼唧唧,高暄真觉得自己招架不住,想起了旁边的裴允,忙道:“在弟弟面前也这样,不怕教坏了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