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侯心里也想,我本来就没法拒绝,欣姐儿那事我肯定要去的,没想到还能得到夫人的意外之喜,她还以为是她以色、诱我成功了,嗐,这个傻瓜。
夫妻两个各自抱着好心情入睡。
与长公主府的一派和睦不同,韩国公府却是风雨欲来。
韩泱一回府,就被告知韩国公叫他去书房。
韩国公为何找他?他其实和盛华长公主、随侯的心情是一样的。他今日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正好碰见了国子监祭酒。
老祭酒拉着他,好好的和他谈了谈他这个小儿子的情况。
于是,一向不怎么管家事的韩国公,终于知道了他小儿子的学渣事迹:连连倒数第一,和长公主的那个大女儿连连倒数第二并驾齐驱。
韩泱一进书房,就问:“您找我什么事?”
“连爹都不会叫了?”韩国公怒道,“你在国子监是上学还是混沌度日?”
韩泱无所谓道:“我上学啊。”
“上学你连连考倒数第一?”韩国公震惊了。他们韩家的种子就没有不会读书的。更何况,更何况,他这个小儿子的天资,小时候可是比他大哥还强的。
韩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戾气一重:“又是二房那个和您告状的?”
他差点给忘了。二房的两兄妹也在国子监就学,肯定是他们把这事告诉了他爹。哟,这是亲爹靠不住,靠大伯来了?
什么玩意?!
“二房那个?二房哪个?韩泱你连话都不会说了是吧。”韩国公被儿子气的连说明情况都没说了,其实是祭酒告诉他的,根本和二房没有关系。
韩泱不说话了。
韩国公语重心长道:“你和你大哥,都是我和你阿娘悉心抚养大的,你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不用像你哥哥一样,在国子监拿前几,好歹不要倒数,不行么?”
韩泱轻蔑道:“怎么?有我这个倒数第一的儿子,让您在同僚跟前丢脸了?您韩国公要丢不起这人的话,可以不认我这个儿子啊。”
他就知道。他爹心里,韩国公府名声第一,为此他什么都可以忍。
他偏偏忍不了。他爹在意什么,他就非要抹黑什么。
韩国公听得火气直往上蹿,挥起手来,就要往韩泱那张脸上扇。可是,看到这张与自己酷似的一张脸,他还是停了下来。
韩国公心想,我戎马半生,手上力度太大,把他的脸扇坏了就不好了。他细皮嫩肉的,要是扇出了个毁容,回头到了地底下,我没法和他娘交代。
韩泱还在桀骜不驯,仿佛鼓励亲爹快点动手啊,韩国公心里气急,还是不肯打,就说:“逆子,罚你跪祠堂一日一夜,不许吃喝。”
这种程度的惩罚,韩泱是不会辩驳的。他站直了,就往祠堂走去。那身姿,好像不是去罚跪,而是大义凛然英雄就义般。
韩国公看的越发生气了。他这儿子,到底在想什么?他在神气什么?
他其实是很想和儿子好好说说话的。他想说,你明明很有天分,读书习武都是好的,不管你做成哪一个方面,他都会感到很欣慰。
他还想说,爹不在乎什么名声,爹只怕你把从前的天分给丢了,你以后该怎么办?难不成全仰仗你哥哥过日子?
他没有纳妾,也没有续娶,一生就得了两个儿子,嫡长子和嫡次子都是他的心头宝,他哪个都疼的心肝疼。
大儿子有了前程,跟在太子身边,无论如何也不会差的,这小儿子该怎么办呢?他哥哥难不成养他一辈子?男儿就不想建功立业么?
他还想说,他怎么可能不认这个儿子呢?韩温和韩泱,是他们娘送给他最大的礼物。他不要自己了,也不可能不要他们。
他想说的话很多,但是儿子听不进去,也不想听。
韩国公长叹一口气,觉得有些孤寂了。
他的长子听说了父子二人的争吵,到了门外,没有进来,只是说:“父亲不要和泱儿计较。”
看看,他这个长子其实对他也是有怨的。从前他们都称他“阿爹”,现在就变成“父亲”了。冷漠如斯,家不像家啊。
韩国公顿了一下,说:“嗯。”
韩温下了值,很是辛苦,但还是要操劳弟弟的事。
他自认没有什么话要和父亲说的了,就转过头,往祠堂去了。那混账小子不知道饿了没有。
祠堂里。
韩泱跪了一会,觉得有点累了,他又自己爬了起来。
他看着摆在桌案上的排位,心里暗暗的想,祖宗若是有灵,为什么不保佑一下我娘。
又想,爹也是傻的。竟然还奢望我能改变。他自己还冥顽不灵呢。
韩泱没等来他爹,倒先等来了他哥。
韩温提了一点糕点过来:“吃吧。”
韩泱一副不食嗟来之食的模样:“不要。”他才不饿,别忘了他刚刚才从英国公府回来,之前吃了不少东西。
“行,有骨气,”韩温也不勉强,还假惺惺的夸奖他,“父亲就是这么个脾气,你和他顶嘴,吃亏的是你。”
韩泱看着亲哥那张狡黠的脸,说道:“厉害的儿子有你一个就够了。我要做那个让他寝食难安的儿子。”
“胡说什么。”韩温被他的口出妄言逗得一笑。“才刚老二要过来看你,我看他没安好心,打发走了。”
韩泱哪里不知道那二堂哥是什么玩意,无非是幸灾乐祸罢了。
他摆摆手:“行了,哥你回去吧。我这没什么事,也没什么好招呼你的。”
“你小子,真把祠堂当你院子是吧。”韩温笑骂了一句,转头就出去了。
又吩咐心腹盯着这里,别让二房的人来添乱。
到了半夜,大雨倾盆,韩泱是来受罚的,不是来享受的,自然不会有被子等取暖之物,他强撑着困意,将被打开的窗户关上了,风雨声听着就小了些。
过了一会,有个下人偷偷摸摸的抱了床被子过来,说是大爷吩咐的。
韩泱心道,还是亲哥好。
又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个下人,还是抱了床被子,口称是大爷身边的人。
韩泱:???
他拧着眉毛,问道:“才刚大哥的人才过来,怎么又来了?”
来人一呆,丢下被子就跑,韩泱跟不出去,只得作罢。
两床被子把他包的严严实实的。
他心里暗暗想着,到底是亲爹。
“怎么下雨了。唉。”
忽然,他的耳畔听见了一个女声。
清脆的、轻软的,在这安静的雨夜,清晰可闻。
韩泱一愣,探头往窗外看,并没有人。又小心翼翼的踱步到了门口,见只有两个小厮看守祠堂,那两人已经快要睡着了。
韩泱:???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他倒是不怕的,就问道:“是谁在说话?”
没人应他。过了好一会儿,耳边又传来刚刚的声音:“你……你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