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的邬哲,心?态忽然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忽然觉得自己从前坚信的东西,如今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面前的女人从里到外写满了送客的冷漠味道,却让他越看越舍不得走。
整个正堂灯火通明,还?有点人多?势众的意思,并无夜半幽会的暧昧与情调。
邬哲很清楚,今夜想借着月色倾诉衷肠的计划,大抵是黄了。
两个人对坐无言,邬哲喝了几口茶,忽然打了个呵欠,很是疲惫的样子。周玉雁看在眼里,终于开口打破沉默:“王上若是累了,不妨早些回?去歇着。”
邬哲给身边的随从使了一个颜色,随从立马心领神会,对着周玉雁恭恭敬敬一拜,打起了商量:“王后,王上远道而来,白日里要与大禹使臣一同?游历大禹山水,夜间还要忙于羌国送来的公文,今日得知王后收下了礼,便不顾疲劳立刻过来了,不想夜路难行,车轮轴似乎有些损坏,不知……王后可否。”
“好说。”周玉雁痛快的点头:“我稍后就让下人为羌王重新套马车。”
周玉雁刚说完,曹嬷嬷就笑?着开口了:“长公主,难道您忘了,马房的老李可是修马车的好手。羌王陛下贵为国君,乘坐的马车自然也是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哪里是咱们王府的马车能比拟的,倒不如让老李去帮羌王殿下瞧瞧马车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若能修好,不是比用旁的东西来代替要更好吗?”
邬哲的嘴角抽了抽,望向周玉雁的眼神竟然带上了几分可怜的味道。
周玉雁神色自如:“曹嬷嬷想的很周到。”
王府下人的背脊都挺的更直了!
哼!害长公主被人非议,还?对长公主不好的渣男人,也有脸赖在王府,还?想贪王府的一辆马车,做梦哦!
曹嬷嬷让邬哲的人脸上有些挂不住,邬哲轻咳一声:“王后……”他心?一横:“能否让我在王府借宿一宿?”
周玉雁单手支颌,痛快的摇头:“不行。”
邬哲咬咬牙,追问:“你我本就是夫妻,这?是何道理?”
王府的下人瞬间竖起了耳朵,打起十万分的精神,极其防备的盯着邬哲这个不速之客!
这?个无耻之徒,害的长公主还?不够惨吗!?竟然厚颜无耻的要求住下来,还?要同?房?
周玉雁:“邬哲,你别无理取闹。”
邬哲今日还真准备这?么无理取闹一回?,他唇角一勾,露出一个纨绔子弟般的笑?:“若本王今日一定要住下来,你奈我何?要不要去堂前击鼓,将本王告上你们大禹的公堂,让人审判?”
蓝秧气不打一处来:“羌王陛下,您……”
“蓝秧。”周玉雁及时打断蓝秧:“去准备客房。”
“诶。”邬哲抬手,对着蓝秧一笑?:“不必客房了,我就在王后的房间住一夜便是。”
蓝秧气呼呼的望向周玉雁,似乎希望她能阻止邬哲在这里?耍流氓。
可是周玉雁并未阻止,还?催了催她:“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收拾。”
蓝秧气恼,跺了跺脚不情不愿的去收拾。
事实上,王府的待客之道并没有让人失望,不稍片刻,邬哲带来的人都已经入住了客房,马车也进了王府侧门入了马房。
周玉雁吩咐众人回去歇息,自己也起身朝着卧房走。邬哲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这?是邬哲第一次在王府里?面走动,走着走着,他忽然站着不动:“喂。”
周玉雁步子一顿,回?头看他。
在过去的多?年里,他也的确是这样随意的称呼她,不似如今这?样一口一句“王后”,尊敬的不得了。邬哲压下心?中的情绪,声音有些暗哑:“听说,大禹的规矩,新妇成婚三日之后,需要在夫君的陪同之下回?门。”
周玉雁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邬哲抿抿唇,认真道:“本王好像从未认真的参观过王府。今夜的夜色不错。若你不那么困……”
“我困了。”周玉雁扭头就走。
“诶……”邬哲的邀约夭折,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女人。
从前的她,了无生气,对什么都不在乎。
他从小妹那里得知,淳王府因为人丁凋零,所以根本后继无人。一旦她的父亲离世,她和她的姐姐等同?于再无靠山,淳王府可能会就此落寞。
所以她才要在这个节骨眼找另外一条路,不惜丢下唯一的姐姐和?侄儿,更不惜破坏他原本的打算。
过去这些年,他竟然以为她要的就是一个王后的身份和?地位。
大禹是大国,也是强国。那时羌国刚刚壮大起来,又有曲氏后人相助,对大禹来说,一段联姻可以助他们对羌国有更多的了解,更能将他们这个国家掌控其中;对羌国来说,靠着这?段联姻,他们才有机会继续和?曲氏后人保持着联系,以便于向他们学习更多的东西。所以老羌王欣然接受,他被赶鸭子上架。
可是事实证明,他错了,他完全错了。
她也可以妖娆妩媚,勾人犯罪。一颦一笑?间全然不似从前那个多?看一眼都觉得无趣的女人,相反的,她聪明机敏,容颜出众,尤其是自小长在京城贵族中,身上浑然天成的贵气,都不是一般的女人能比的。
这?个女人曾经是他唾手可得的宝物,却被他弃如敝屣。
此时此刻,邬哲觉得自己快要在她的小脾气里?彻底认输了。
他深吸一口气,加快步子追上去,与她一同?走进房间。
进房间的时候,一股特别的幽香袭来,竟是他从未闻过的香味,从前她的宫里也没有这?种香味。
邬哲情动,忽然伸手拉住周玉雁的手臂,将她带了回?来。
周玉雁早有防备,一只手臂被他拽着往怀里?带,另一只手臂飞快的伸出来抵着他的胸口,“干什么?”
邬哲感受着她纤细滑腻的手腕,呼吸粗重:“干一件早就该干的事情。”话?音未落,邬哲忽然倾身而下,仿佛要吻上她的唇瓣。
一声闷响,邬哲的动作卡在当下,原本动情的神色在顷刻间变得扭曲怪异,一片死寂之后,他慢慢的退开,退无可退时,撞在了门板上,发出哐的一声。
他的手捂着关键处,不可思议的盯着面前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你……”
周玉雁淡定自若:“我已经告诉你了,请你自重。”
剧痛让邬哲痛不欲生,他索性歪倒在地上,喘着气死死地盯着周玉雁:“最毒妇人心,真是一点都没错。”
周玉雁终于露出一抹淡笑?:“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邬哲从来没有在女人面前这?样狼狈过,见她完全没有愧疚之色,他认命的舒了一口气:“扶我起来!”
周玉雁默了一瞬,转身去找了一个空闲的烛台,去了烛台上的拉住,握住一端,把带针尖儿的那一端递给他:“呐。”
邬哲的表情仿佛见了鬼。
他越过直直对着自己的针尖儿,握住烛台的另一端,借力艰难的站起来。
“你究竟是有多?恨我?”他苦笑了一下,无奈的看着她。
周玉雁也耐着性子再?跟他解释了一遍:“邬哲,当日你要求的事情,我已经全都帮你做到了,如果说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关系,那也只是你对我的承诺的履行关系。虽然你喜好女色,但也不是哪个女人望你怀里?扑你都来者不拒,换个角度想,你凭什么觉得我要接纳你?”
“你是大禹皇帝亲自下旨指婚给我的妻子!”
“我也是羌王陛下您亲自下旨废弃的下堂妻。”
“你……”邬哲被她气得够呛,原本还想反驳什么,却硬生生的忍下来。
“罢了,本王不与你争辩。”邬哲等着身上的疼痛劲儿缓过去,看了一眼她的闺房:“本王累了,歇下了。”说着,直接走到床铺边躺了下去。
周玉雁并无气恼之色,她招来蓝秧:“客房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邬哲瞥了她一眼,大有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的意思。
不想周玉雁转身就走:“好,走吧。”
直到人都走了,邬哲才反应过来,客房不是给他收拾的,而是给她收拾的。
现在的她,就连跟他同?居一室都觉得难受吗?
邬哲拧着眉头,躺在床上很久很久都没有睡着。
这?房间里面全是她的味道,邬哲深吸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放松下来,到后半夜才沉沉的睡过去。
……
之前淳于太后就说过,要在元宵宫宴之后让周湛进宫居住。而这?段时间之内,淳于氏之中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先是元宵宫宴上淳于太后精神焕发的出现,让人觉得淳于氏可能有了振奋之势头。年节之后,官员各自上岗,淳于单之后,又有了好几个淳于氏的调换了职位,渐渐开始有了用武之地。
周湛并不知道府里?有来客,他起来时,周玉雁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
既然进宫一事她现在根本阻止不了,也不能让他在宫里?受委屈。
周湛扫了一眼姨母的齐全准备,有些无奈:“宫中什么都不缺,姨母不用这么费心。”
周玉雁摇摇头,不以为意:“你这?性子,有亦可,无亦无不可。看着是随性洒脱,指不定就是懒得说。所以我准备好,一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