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听着外面的动静也不出声,只自顾自躺在床上,她身子骨本就不好,又莫名其妙被崔氏毒打一通,不好好养着,以后吃亏的可是她自己。左右这家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她巴不得他们天天吵架,最好隔三差五动个手,把崔氏这个糟老婆子气死才好。
崔氏骂了一会,瞧着许氏畏畏缩缩的样子,心中更是不喜,无奈许氏命好嫁给张大郎,那张大郎好赖还能在农闲时候挣些铜板回来,她若是真把许氏怎么样了,张大郎少不得要不高兴。想着想着,崔氏也没再骂人,只兀自板着脸转身打水给她儿子洗脸去了。
许氏见崔氏离开,忙不迭的跑到厨房,拿着水桶扁担,匆匆出去外头担水了,崔氏一会要用水,若是水缸还空着,崔氏又要寻由头骂她了。
家里人闹腾张老头也不管,只就着门槛磕了磕烟斗,随后将其收起,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家里彻底安静下来,宋娇听着这一大家子都出门去了,这才磨蹭着爬起来,摸了摸饿的凹进去的小腹,决定打开门出去找点吃的。
然而崔氏这贼婆子实在精明,家里粮食被她藏得严严实实,宋娇找了半天,连根草都没找着。没办法,宋娇只得拖着病痛酸软的身子,踉踉跄跄挪到院外。
院外有块菜地,面积不大,是原身自己挖的,崔氏让她挖出来方便种些小菜。那块地不算肥沃,崔氏又不怎么照管,只零星长着些青番茄和白萝卜。
依着崔氏扣门的性子,菜地里有几颗萝卜她都一清二楚,宋娇倒也不敢偷挖,眼下她身子虚弱得紧,若是崔氏发现她挖了地里的萝卜,指不定又要打她,现在她可没力气还手。
宋娇找了半天,也只敢摘两个不怎么显眼的青番茄,捏着番茄便转身进了自己屋子,随后用尽全身力气催熟,几口吃下,好歹垫了点肚子。吃过东西,宋娇又躺了下来。
没过多久,院子门咯吱一声开了,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宋娇皱眉,莫非这崔氏又来找自己的不痛快。
还不待宋娇琢磨对策,房门便被人推开,只见那许氏一脸心虚,左顾右盼,瞧见家里实在没人,这才蹑手蹑脚摸到宋娇床前。
宋娇闭眼装睡,许氏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站了一会,这才上前轻轻推了把宋娇,低声唤道:“弟妹,弟妹?”
宋娇悠悠睁开眼,露出一脸疲态,有气无力道:“大嫂,什么事?”
“这是隔壁三伯娘给的,说是感谢上回大郎帮她修房子。”许氏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一个金黄的玉米团子,压低声音说道,“咱家婆婆看的紧,家里又没什么吃的,你已经几天没吃东西,赶快吃点垫着。”
宋娇没吭声,也没伸手过去拿,她不知道许氏这出是个什么意思。
许氏见宋娇不接,忙将东西塞她手里,低声道:“快些吃吧,不然一回婆婆回来看见,我们两个都要挨打。”
宋娇瞥了一眼许氏,见她面色诚恳不似作伪,这才接过玉米团子,塞进嘴里嚼起来。
记忆里许氏总是唯唯诺诺,在崔氏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不过崔氏一家欺负原身的时候,许氏虽不管不问,却也不曾跟着动手欺负。有时候原身挨饿,许氏看不下去还会偷偷给原身送点吃的。
看着宋娇三口两口便将玉米团子吞了,许氏又转出去给宋娇舀了碗水,小声说道:“弟妹,二郎是个好的,他福大命大,你可要坚持下去,日子再苦,只要二郎回来就有盼头。”说罢,也不看宋娇,只顾低着头端着碗出去了。
这是宋娇第一次从许氏口中听见张二郎的名字,以往许氏总是闷不吭声,崔氏说什么是什么,宋娇没想到她还会和自己说这种话。
说到张二郎,宋娇对他却是反感不起来的,原身嫁过来的时候,全家人只有张二郎想着偷偷给她留口吃的。虽然后面张二郎没能和原身说上几句话便被送走,但宋娇知道原身心里对这人是抱有期待的。
至于这许氏,冲着今天这个玉米团子,以后宋娇也不会为难她,假如她想脱离崔氏的控制,宋娇也会出手帮忙。
许是先前将宋娇打的狠了,崔氏这几天没再来找宋娇的麻烦,只偶尔冲着门口指桑骂槐。
宋娇这几日依旧没能吃饭,崔氏一门心思想饿着她,却又生怕把她饿死了村里会说闲话,因此每日也会让许氏给宋娇送个把烤红薯。
宋娇身子本就虚弱,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巴掌大的红薯哪里够她吃,少不得得自己想办法弄些吃的裹腹。然而因着先前灶上红薯丢失,崔氏学精了,煨了红薯,第一时间便要拿起来藏着,决计不肯给宋娇半点偷拿的机会。
还好原身是个经常饿肚子的,本就有藏粮食的习惯,倒叫宋娇在床板下面又找到几块拇指大小的红薯干,聊胜于无。
之后几次宋娇又趁着崔氏一家子外出的时候偷偷溜出去摘了番茄催熟,有次饿的受不住又随手挖了几个萝卜。
萝卜长得显眼,崔氏一回家发现了,当即扯着嗓子骂道:“哪个挨千刀的畜生偷了我家萝卜?这个断手断脚的东西,这么点萝卜都要偷,天打雷劈的狗东西啊!”
崔氏骂了半晌也没人理她,倒是隔壁张家三伯娘听不下去了,沉着脸叉着腰出来,冲着崔氏呸了一声,破口骂道:“贼婆子你好好的又在骂什么?一天天的没完没了了!整日就听见你那破锣嗓子全村叫骂,你不害臊我们老张家还要脸呢!要骂滚回你家骂去,站在我家门口叫骂是个什么意思?当谁都和你一样眼皮子浅吗?”
崔氏见张家三伯娘出来,顿时不敢吭声了,灰溜溜的跑回自己家去。她以前曾经顺走张家三伯娘养了做种的南瓜,被人发现后狠是挨了张三伯娘好一顿打,是以每次见了这人总是发憷,对方还没吭气就先怂了三分。
张家三伯娘见崔氏夹着尾巴溜走,啐了口痰,骂道:“什么东西!”骂完也转身进了自己家门。
宋娇听着崔氏吃瘪,心里十分舒爽,崔氏这个欺软怕硬的老虔婆,就该被张家的妇人收拾。
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宋娇总算可以起身,她能动弹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烧水洗澡,顺便把家里的床垫褥子通通清洗一遍。
张家只有崔氏一人在家,那崔氏见宋娇可以下床,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指着宋娇骂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