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郎见宋娇生的蜡黄黑瘦,浑身再无二两肉,单薄的他一只手就能捏断骨头,心中更是沉重几分,料想自己离开之后,这宋氏在家应是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想到此处,张二郎忙将背上包袱拿下来,从里面摸出三个油纸包着的白面馒头,递给宋娇,示意宋娇吃下。
宋娇木木接过还有些微热的馒头,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一股脑就往嘴里塞。
张二郎见宋娇抱着几个馒头狼吞虎咽,心中愧疚更浓,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必不再让妻儿吃苦。
宋娇心头发热,眼眶发酸,自父母去后,末世开启,再也没人对她这般好过。张二郎不仅会帮她说话,为她出气,还会给她吃大白馒头……
张翠回过神来,见宋娇吃的香,腹中也觉十分饥饿,胸中不由冒出几分邪火。这二哥竟把上好的白面馒头给宋氏这个贼婆娘吃,半点要分给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张翠越想越气,加上年龄尚幼,不管不顾扑上去就要抢,边抢边道:“二哥,我也要吃馒头,为什么不给我吃?宋氏这个扫把星哪里配得上吃这些东西,为什么要让她糟践食物!”
张翠尚才十二岁,平时叫崔氏宠的无法无天,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算她和张三郎一份,如今张二郎拿回上好的白面馒头,自然也要先给她吃。
张二郎闻言眉头更冷,凶戾的眼神狠狠瞪了一眼张翠,吓得张翠踉跄后退,双腿发软跌倒在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张三郎素来疼爱张翠,见状忙将张翠拉起,替她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不悦道:“二哥,你才回家就要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妹妹吗?不过是个馒头罢了,翠翠想吃给她就是,做什么这么吓唬她?”
话一出口,张三郎便有些发虚,如今二哥不比当初,瞧着就像山上的土匪,也不知会不会因为他这几句话对他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
想到这里,张三郎又有些惆怅,在他印象中,他二哥一向木讷寡言,对他和翠翠那是有求必应,半点不会多说什么。
崔氏见张翠跌倒,顾不得脚上疼痛,忙扑过去将人抱在怀中,一边哭一边骂:“我可怜的翠翠呀,这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被自家二哥联合外人这么欺辱呀?”
张二郎实在听不下去,怒道:“外人?娘你说清楚谁是外人?”
“宋氏给你们当牛做马被你们殴打折磨还讨不了一声好?”
“既然你们都认为她是外人,那好,索性我现在就把话摊开说明白,明天一早把大哥叫回来,我们立马分家!”张二郎心疼宋娇,见自家媳妇被全家人针对,说话也越发不客气起来。
张老头一听张二郎说要分家傻了眼,眼珠子骨碌一转,心中一合计,暗道莫不是这二郎出去几年挣了不少家当,这才急匆匆想要撇开自己单过?
崔氏也是同样的心思,张二郎素来能干,是个不错的壮劳动力,现在分了家,以后家里的活计不得都落在她和老头子身上?更何况她家三郎正是说亲的年纪,哪能日日下地干活,要是累的黑了瘦了,有几家姑娘能瞧得上?现在的姑娘们都精明着呢,都喜欢壮实能干的人家。
张老头和崔氏从没考虑过张二郎才几岁便帮着家里下地干活,家里家外一把罩,每天累的像个瘦猴子,从没叫过半点累。
崔氏这时顾不得脚背疼痛难忍,忙出声阻止,嚷嚷道:“分家?凭什么要分家?我和你爹还没死呢,见天就琢磨我们这点家当,你这个白……”
崔氏话还没骂完,陡然间瞥见张二郎骇人阴狠的面庞,浑身一个哆嗦,剩下的话顿时都吞进了嗓子眼里,再不敢多说半句话来。
张老头干咳了两声,说道:“你三弟还没娶亲,翠翠也还小,现在没有分家这个道理。”
当年孟氏去世时,张大郎刚满五岁,张二郎也才三岁,正是要吃要喝的年纪,张老头家不算多富裕,若不是家里亲戚长辈接济,想要将两个儿子拉扯长大也是十分不易。好在亲娘心疼,给他张罗着娶了崔氏,日子这才有些盼头。
崔氏进门两年多才生下张三郎,好在大郎二郎已能帮着家里做些轻巧活计,日子过得倒也轻松。虽说二郎十五岁的时候他没禁住崔氏撺掇,将二郎送去服役,那也是因为家中困难才不得不如此。如今六载过去,三郎已经十五岁,本来是正好说亲的年纪,可二郎竟然想把一家子撇开自己去过好日子,世上哪有这种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