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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貌美的琴师(八)(1 / 2)


一木放下手中驾车的缰绳,提气纵身一跃,直接翻上街巷墙头,绕近路拦在那人身前。

月色昏黑,猛然一个人影落在眼前,惊得那男子倒退半步,险些抽出随身的佩剑。

认清了眼前的人,才无奈地说:“一木,你拦人的习惯得改改,要是别人看见你,早一刀劈过来了。”

一木默默往墙角的暗影里退了半寸。

公主十岁那年,昭阳帝从他的暗卫中挑出他们三人,送给小公主做贴身侍卫。当暗卫时,他是昭阳帝手上最快的一把刀,当小公主的侍卫时,他是进出宫买话本时最快的一匹马。

但当暗卫时养成的一些习惯,他这三年来也还是改不掉。

就比如说,他习惯隐藏在黑暗中,也习惯直接从房檐屋顶穿横而过,悄然无息不惊动任何人。

“阿树妹妹今日出宫玩了吗。”薛琅熟稔地往他身后的巷子里看了看,口中说的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有一木的地方必定有昭和公主。

薛家大表哥是燕朝桓的伴读,薛琅同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薛琅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子,整日里喜欢舞刀弄枪,往日里调皮捣蛋的时候,薛皇后看见了都想亲自揍他。

这两年不知怎么回事,变得安分了许多,在兵部领了个小职位,每天都勤勤恳恳的上朝。有时候也趁着便利,跟着燕朝桓往阿树的清和宫跑。

阿树和他算的上是青梅竹马。

小时候和燕朝桓去国公府玩,见惯了薛琅在府里上蹿下跳。有一次他在坭坑里打完滚,被薛老国公拎到树上挂着示众。他像只小猴子一样倒挂在树上,也不哭闹,直冲着树底下呆呆看着他的阿树直笑,龇着一口白牙。

“公主殿下,您今日又变美了。”马车外,薛琅像模像样地给阿树作揖,抬起头来,是个俊俏的少年郎模样,一双醉人的桃花眼,眼底流光璀璨,比西域进贡的琉璃珠还要漂亮。

“滚。”阿树扯着嘴角冷笑,掀开马车帘子,坐到外间车辕处,问他:“你今日怎么没同我父皇去小望峰?哥哥他们这次几个要在草场上比赛马呢,你这猴子不去的话太可惜了。”

阿树在顾锦之面前还刻意装得矜持,但看见薛琅就总忍不住和他打嘴皮子仗,半点女孩子家的温柔小意都没有。

——当然,她是昭和公主,本来也不需要做什么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

薛琅笑意微敛,提了提手上的两个油纸包,倒也不打算隐瞒:“家母又病了,我昨日同姑父告了假。她晚上说想吃十二街口的糕点,我就出来买了两包。”

“啊……”阿树倒是知道,这几年来二舅舅的妻子常年缠绵病榻。她想起小时候那个温柔漂亮的舅母软声细语同她说话的模样,犹豫了片刻说,“我同你一起去看看她吧。”

说着又掀帘探头进马车里,对一直坐着等她的顾锦之说:“清商,我今晚不回宫,你也不用送我了。”

顾锦之温声应好。

等车轮再次开始转动,顾锦之看着遥遥远去的车架,微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车里两个人倒是嘀嘀咕咕十分热闹。

薛琅好奇,“刚刚那个是谁?”

“大表哥给我找的新琴师,长得那叫一个举世无双,话本里都不敢照着他的脸来写!”阿树炫耀道,一激动跟个说书先生似的,一巴掌拍在小桌上,指尖正好碰到一个小硬块。

她低头一看,是方才掉在地上的墨块,表面有磕碰的痕迹,和另一个包装完好的香墨摆在一起。

阿树一向不喜欢残缺的东西。

但宫里有个习惯,从外面送进宫的物件,都要经过专门的人检查。因此很多画具颜料送到昭和公主面前时,都能在细微的角落看到稍许划痕,是宫人在取样做检查时挖掉的一小部分。

这是为了皇室的安全着想,故而阿树看见那些划痕再心里别扭,也强行让自己习惯这件事情。

阿树扬声对一木说:“今晚买的东西你们的人检查时注意些,香墨我买了一模一样的两块,你只用把破损的那块送去就行。”

“是。”一木应道。

其实今晚买的这些小玩意儿,在送到公主的马车前就由二林做过检查了。进宫门时还会有一道检查,但有六木做保证,这次查验并不太严。

一旁的薛琅状似不经意地问:“阿树妹妹喜欢这个琴师吗?”

“还……还好吧。”阿树语气有点虚,原本伸向桌上花灯的手也默默收了回来。

喜欢还是挺喜欢的,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呢?

但她知道,这个喜欢和话本里说的那种爱情故事的喜欢不一样。若是让父皇误会了她的意思,真指了顾锦之给她当驸马,阿树其实并不愿意。

她只是暗戳戳地想让这个漂亮的琴师陪她玩而已,当个面首也行,驸马还是算了吧。

马车上光线昏暗,阿树看不清薛琅,只能循声瞪过去,故作凶狠地说:“本公主就是喜欢长的漂亮的人了,东街茶巷里卖话本的书生模样也格外俊朗,本公主也喜欢!”

“哦,那个书生今年落榜,已经回老家种田了。”薛琅轻描淡写道。

“咦?去年哥哥还说他有望在殿试拿个一甲呢。”阿树歪了歪头,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唉,他写的话本还真的挺有趣,我还想下次去听他讲故事呢。”

薛琅哼笑一声,实在忍不住手痒,在阿树粉粉嫩嫩的脸颊上揪了一把。

“孽畜!”阿树龇牙咧嘴,扭头扑到薛琅身上,抓住腰间的软肉用力掐他。

“嘶——您可真是我的小祖宗。”薛琅赶紧弓着腰往后躲,马车里空间小,干脆双手环腰把阿树举高起来,离的远远的,才松了一口气。

薛琅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腰部比较敏感,容易怕痒。阿树小时候追着他打的时候,意外知道了他的这个命门。自此每次薛琅惹的阿树不高兴了,她就挠他掐他,让他告饶服软。

阿树见左右也挠不到他,只好不甘不愿地作罢。

两人休战后,阿树又问起二舅母的病情。

“前几日不太好,今天下午总算是退烧了。皇后姨母给母亲请了太医来诊治,说是退烧后病也好了大半,仔细调养着就行。”

“那就好。”阿树放下心来。

“你真不喜欢那个琴师?”薛琅试探着又问了一次。

阿树不明所以,皱着眉看他,“你今日怎么回事?啰啰嗦嗦的好没意思。”

薛琅一直在观察阿树的神情,见她虽然有些生气,但不像是在撒谎隐瞒的样子,微微舒展了背脊,笑着哄她:“本公子看不得长得比我还俊俏的少年郎,小公主要是也不喜欢他,我来日就给他拉到黑巷子里揍一顿。”

“泼皮无赖。”阿树白他一眼,干脆懒得理他,掀了帘子和外间的一木聊天去了。

薛琅也不追出去,背靠在软软的马车壁上,目光掠过桌上那一堆一看就是讨小姑娘欢喜的小物件,嗤笑一声。

也就是阿树年纪小单纯,看不出顾锦之这种男人的打算。

温水煮青蛙,也要看那只蛙愿不愿意被煮。

但他也不会在阿树面前点破,就让那个傻乎乎的小公主以为她是单相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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