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足够的安静。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不破爱行走时踩在血水里发出的微小声音。
在意识到要接近走廊尽头之后,她就没有再奔跑了。
敏锐的嗅觉已经麻木地习惯了这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之前的十五年,不破爱一直活在犯罪率极低的和平社会。
这也就意味着,她一辈子经历过的最大的灾难就是幼年亲眼见证父亲被草薙情恨所杀,还有导致她沦落至此的秋游时遇见的袭击。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了。
但现如今,她望着模糊的视线里看不清楚的,横在地上的尸体,漫在瓷砖地上形成小的水洼的血迹,内心的恐惧竟然少得可怜。
尽管她的浑身上下都在抖,胃里也不可控制的在翻江倒海。
但这些都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她的本人是很镇定的,镇定到在面对这样尸横遍野的炼狱,大脑都还能分析现在的情况。
太安静了,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奎琳娜那笃定的话语又一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不破爱本来是不相信命运的,但现在恐怕她不得不信了。
她在仓库那已经被打出一个大洞的铁门前停下了脚步。
仓库本来是由手掌宽的坚硬合金层层包裹,但在那些实力强大的念能力者面前,这些合金好像就像纸一样,一点用也没有。
不破爱知道,马上情报馆的支援就会赶来,她停滞在门口不前进也没有用,她总归要面对现实的。
她叹了口气,没有再犹豫,抬脚走了进去。
与仓库外不一样,里面的血腥味很淡,让刚才在浓郁的血味里呆了太久的不破爱有点不适应,但这并不重要。
她褪去了鳞甲,看了一眼右侧已经破了一个大洞,直通外部的墙壁。
她没有去管已经被毁掉的,无数人趋之若鹜的预言机器,也没有去管在被用刀钉死在预言机器上的男子。
黑暗中,她走近了那躺在地上的熟悉身影。
她走的很慢,夜视能力不强的双眼也看不清对方的真实模样,但她的直觉已经告诉了她结局。
她最终还是停在了离对方半步之遥的地方。
对方金色的发丝沾了点血迹,紫罗兰色的眼睛还睁着,一枚念钉不偏不倚的钉在了她的眉心。
不破爱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有点太快了,呼吸的也有点太快了,血腥味的空气在她肺里流转又被吐出。
竟让不破爱产生自己被鲜血浸染的错觉。
她缓缓地跪坐了下来。
她的手覆上了桑卓珊的眼睛。
“真是的。”不破爱开口,才知道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嘶哑难听。
颤抖着,带着哭腔。
“我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要骗我呢?”
奎林娜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爱你,你说好会回来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破爱弯下腰,将自己的头磕在了桑卓珊的胸腔,还是热的,带着她活着时的体温和还没被鲜血掩盖的一点洗衣液的香味。
不破爱哽咽着,泪水从她的眼里滑出来,洇入桑卓珊的衣服里,语气带着佯装出来的凶狠:
“好、好歹我们也做了好久的朋友了……早点跟我说你的身份,你的目的,难道、难道我还会拒绝你吗?”
“既然都精心布好局了,为什么不让你自己得到一个能活下去的结局呢?你不是说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吗?”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
再也不会有人回答她了。
死亡,她并不是第一次接触。
而这次比起上次有所不同,不破爱并没有无助的尖叫呼喊,她只是无声的流泪。
每一次,都是因为她自己的无能而亲手将凶手放走。
草薙情恨是,那个杀手也是。
因为她的无能。
……因为她的无能。